秦蝉抽出一张纸巾,随意地擦拭被溅了酒滴的身前和裙摆,只是在擦到手腕上的水珠时一顿。
其实手腕早已没什么味道了,可她却莫名觉得那股薄荷香绵延在她鼻息间,还有挡在她面前的那个背影。
赵明昌的西装几乎全被酒水淋湿了,她反而没什么事。
那个少年那番话,无疑是在为她解困。
秦蝉突然想起刚刚进餐厅时的那两个小女生,以及女生红着脸小声说的那句“喜欢”。
洗手间有人进来。
秦蝉回过神来,嗤笑一声,将纸巾扔进垃圾箱走了出去。
包厢门半掩着,赵明昌还在里面,那个少年不见了,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拿来套新的西装给赵明昌,餐厅经理也在一旁说着抱歉。
秦蝉懒得再进去,直接转身去了电梯间。
却在看见在等电梯的人时脚步一顿。
电梯间的灯光很白,照在少年身上就更白了,只是左脸颊依旧泛着红掌印,有些刺眼。
秦蝉朝他走去,那股薄荷香再次涌来,将她团团围住。
二人都没有说话,秦蝉打量着少年,目光并没有任何遮掩。
少年身上的疏离,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比如,面对她的接近,他天然有一股气场上的排斥,这种排斥和不礼貌无关,只是在面对陌生人时升起的得体却无可逾越的距离感。
就像他对刚刚试图要他微信的那两个小女生。
电梯到了。
秦蝉率先走了进去。
空间不大,依旧一片沉默。
只是在电梯门打开时,秦蝉说了句:“刚刚在包厢,谢谢了。”
少年看向她,疏而有礼:“不客气,那间包厢今晚由我负责。”
言外之意,他替她挨巴掌,只是为了在自己的负责区域不发生争执而已。
秦蝉看着少年已经去忙碌的背影,气笑了,手机恰好响了起来,她边朝门口走,边顺势接起。
张谦的电话:“秦小姐,秦先生知道了您和赵总的事,要您现在就回东林苑……”
没等对方说完,秦蝉便挂断了电话,关了手机。
外面一股热浪涌来,林城的夜也苏醒了。
刚刚在包厢喝了一杯酒,此时秦蝉也懒得再等代驾,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只是当司机问她去哪儿时,她沉默半晌才说了句:“先跑着吧。”
司机就喜欢这种活,痛快地应了一声,沿着市中心的主路跑了起来。
秦蝉看着外面的街景,路灯打下来的晕黄灯光,与枝丫下的阴影交错明灭。
不知跑了多久,秦蝉还是给手机开了机,几乎在瞬间,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屏显上写着“梁隽”。
秦蝉看着那通电话,没有接。
响了五声后,电话挂了。
秦蝉看着司机:“师傅,去南桥岸。”
南桥岸是梁隽住的地方。
梁隽,是她被秦新城接到秦家后,唯一得到善意以对的人。
虽然后来她才知道,不止对她,梁隽对任何人都很友善。
林城梁家称得上是豪门了,梁母书香门第,梁父豪门世家。
如今梁家的生意都在大女儿梁卓手中。
梁隽喜欢画画,不喜欢那些世俗化的东西,比如利益,比如酒色。
梁隽比她大上五岁,第一次见面,是在梁家的一场晚宴上。
那也是她被秦新城带回秦家后,第一次出席这样的晚宴。
周围人对着秦蝉无声地指指点点,异样的目光不断落在她身上,只有梁隽,无视周围人的目光,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说:“小妹妹不喜欢这种环境?我也不喜欢。”
可他还是教会了她晚宴礼仪,以及华尔兹。
秦新城是知道这一切的,没有阻拦,也许他是乐见于秦家和梁家联姻的。
后来,两家走动的多了,秦蝉也知道了,梁隽大学时曾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可是因为各种原因,二人最终还是分手了。
梁隽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在温柔地笑着,说完便摸了摸她的头:“小蝉儿现在还小,以后就明白了。”
秦蝉到底明不明白,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她知道,对于二人的来往,周围有人已经默认了秦家和梁家要联姻了。
梁隽听见了也从不否认,只笑着说:“小蝉儿还小。”
秦蝉知道,梁隽是需要她这个挡箭牌。
其实,她也需要他。
梁隽有一栋自己的书屋,名叫南桥岸,书屋里有很多书,很多画,也有一面墙的蓝光碟。
秦蝉在被秦新城安排的密不透风的学习中,梁隽的书屋是她唯一的喘息时间。
她喜欢看电影,耽溺于那些声色幻影里,做着一个个不同的梦。
梁隽的书屋,极大地满足了她。
而秦新城对她来找梁隽,从不会阻止。
二人关系的转变,是在十六岁那年。
秦蝉第一次陪秦新城参与繁复的商务应酬,她没有喝酒,身上却沾染了酒气。
应酬完,秦蝉直接去了南桥岸,那是她第一次在梁隽温和的脸上看到类似于烦厌的情绪,就像那场晚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