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从前一样才很奇怪。”秦月道。
赵素娥仿佛自嘲地笑了一声,道:“人总是会变的,但有一些人又是不会变。”
“所以……殿下你与北狄勾结的事情终于败露,所以你从京城逃出来了?”秦月静默了一会儿,这样问道。她记得严芎那日与她闲聊时候说起的关于赵素娥的事情,也想起来那年在安定门上见到北狄皇帝的情景。
“我与北狄勾结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赵素娥看了她一眼,“我是嫁到北狄的公主,我与北狄的关系便好像是一个女人嫁到了婆家,与婆家有联系,叫什么勾结呢?”
这样诡辩让秦月都忍不住嗤了一声。
“难道我说得有错?”赵素娥嘴角还是噙着笑,“民间有句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要向着娘家?何况娘家又给过我什么好处?娘家又给过我什么真心?”
“但从头到尾,与百姓有什么关系呢?”秦月看向她。
“百姓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赵素娥问,“当初让我去北狄和亲时候,这些百姓白白得了用我本人一生换来的所谓和平,他们也没有对我感恩戴德,现在反而还要我看顾他们?没有这样道理。”
秦月一时语塞,都不知应当如何辩驳。
“所以不过是大义凛然之词而已。”赵素娥淡漠地说道,“就好像容昭那时候大义凛然地救了我又丢下你,难道你真的会想……你的牺牲是应当应分的吗?”
话又重新绕回到了容昭身上,秦月轻笑了一声,也不知为何,有些话从赵素娥口中说出来,便多了几分荒诞,叫她都无从回答。
“最令人厌恶的莫过于容昭这样的人。”赵素娥说道,“你看他,总是大义凛然地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他永远站在所谓正义的那一边,他永远有无数说辞,在道德最高点占据,然后时刻准备着对你说义正言辞的话。他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别人。”顿了顿,她看向了秦月,“你看,当初他把我带到容府时候,你就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你说什么都是错的,你不能有任何反对,反对了便是阻碍了容昭做一个圣人;当初在安定门上,你也同样不能说对错,你甚至只能从城墙上往下跳,因为他牺牲了你,你也无话可说。他永远是对的,而别人永远是错的。”
秦月听着这些话,只笑了一声:“所以这是殿下要用我来要挟容昭的原因?可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找我也无什么用处。”
“圣人总想要十全十美,安定门上发生的事情让你成为他十全十美的缺憾,所以他对你永远有心结,永远会觉得有亏欠——永远会想要补偿。”赵素娥笑了一声,“所以用你来对付他,难道不是最好的事情吗?我以为是最好不过。他一定会来,为了他圣人的风姿,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和亏欠,这一次他一定会大义凛然地来救你。月儿,你会因此而感动吗?”
秦月眉头皱了皱,尽管赵素娥说了这么多,但却一直回避不谈的有一点则是——她为什么要见容昭?
见到容昭对她赵素娥来说是什么关键吗?
所以京城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赵素娥要这样迂回地来找到她,然后反过来要挟容昭?
她飞快地把严芎说过的那些京城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然后又看了一眼赵素娥,试探着问道:“那么殿下想要的是什么呢?难道就为了让我两三年后突然能去感受一下容昭圣人一样的行为?”
赵素娥顿了一顿,深深看了秦月一眼,道:“你的确与从前不一样了。”
“我与从前是不是一样都无所谓,但其实殿下与从前还是一样的。”秦月笑了一笑,“殿下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变过,还是从前的样子。”
“是吗?”赵素娥无所谓地笑了笑,“我都快忘了我从前是什么样子,我想不起来那时候我在皇宫里面快乐无忧的日子,脑海中的从前全是北狄的风沙戈壁,还有一望无尽的茫茫尘土。你去过北狄吗?那里冬天漫长,八月过了便天寒地冻,庄稼便无法生长,白雪茫茫,所有人都只能呆在屋子里面。”说着她顿了顿,嘴角浮现了一些讥讽,“所以你说,哪里的百姓比较可怜?是我们晋国的百姓吗?你们总说怜惜百姓,我便想不明白,到底怜惜哪里的百姓呢?”
“哪一国的君王怜惜哪一国的百姓,如果一国之主不怜惜本国的百姓,还指望别国来替他心疼吗?”秦月看向了赵素娥,语气平静,“当年北狄有皇帝,便应当是北狄的皇帝来为北狄的百姓做主,如今北狄已经成为了晋国的一部分,那么便一视同仁。”
赵素娥听着这话却暴躁起来,她嗤笑了一声:“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着恶心!”
秦月不以为意,从这么几句话,她隐隐约约猜出来赵素娥来洛州的缘由——应当是她在京城已经落败,或者都已经走到了死路,现在还想再一次从容昭身上寻得生机,就好像当初她在北狄和亲,找上了容昭终于回到晋国来一样。
秦月稳了下身子,终于站稳,看向了赵素娥:“我与你没什么想说。”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想与我说。”赵素娥也看着她,“不想说说容昭吗?你此时此刻在这里往下看,有没有想到那年在安定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