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后,也已经到了傍晚,食客们纷纷告辞离开。
芦苗一边让豆花他们去把晚饭给做了,一边与秦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其实那天……一开始是那谁派了人找你的。”芦苗单独生了个小炉子煎药,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后面那宅子的方向,“他们都说你往后头去了,我先让豆苗去问,后来我自己又上门了一次,后来才从他们那边知道你是被人掳走了。”
秦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芦苗旁边,听着这话,她便抬眼看向了芦苗:“那后来怎么又和张公子有关系了?”
“后来第二天张公子一早上过来了,听说你被徐家给掳走了,就回去叫人了。”芦苗说道,“真的是没办法了,那谁让我们等着,等了一晚上没见着你,我自己都要按捺不住往徐家跑了,张公子过来说帮忙……我不骗你,我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也没别的办法,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
秦月看着炉子上的药罐,低低笑了一声:“我昨天晚上还在想要怎么报答张公子呢!”
“他今天倒是没来。”芦苗颇有些感慨,“也是好事吧!这种有权有势的人最不知道如何报答,他帮人呢都是举手之劳,要是谈金银财宝之类还会把关系弄僵,但只字不提呢又像白眼狼。”
秦月缓缓点了下头,自嘲笑了笑,道:“万一他要是说想要我给他做妾,我要不要答应?”
“别吧……”芦苗看了她一眼,语气并没有之前那么坚定,她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两不相欠,自然可以拒绝得干脆。可现在……”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秦月很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只能希望张公子……是个正直的人。”这话芦苗斟酌了许久才说出口,大概也是不知要如何形容了,“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柳下惠呢?”
这话听得秦月笑了一声,却忽然想起了容昭。
她想起来当年容昭把她从河中救出来之后的事情,一开始他是没有要娶她的,后来是她叔父追了上来,要把她抢回去嫁给那家人做妾,并且抬出了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用秦家的家规来压她,他大约是看她太可怜了,于是直接用婚事把她的叔父挡了回去,在官府记了婚书,又让她和秦家关系彻底脱离开来。
那时候她没有想过她和容昭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当初她想……上天给了她这样一个男人,他几乎给了她所有的生路,不仅如此他还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这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究竟是否恩赐,那时候并不得而知。
而现在去回想起来,除却感慨,便只剩下了复杂。
她其实并不能用单纯的好或者坏去定义容昭。
不知如何评价,是因为在那长达六年的岁月中他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坏人,他并不足够爱她信任她,但也没有完完全全地苛待她。
就好像对待阿猫阿狗那样,给了吃穿用度,哪里有别的心思去想一只猫一只狗到底在想什么呢?
现在去回想,她甚至很能理解容昭当年种种——只是现在只是从旁观者去看待,当她身处其中的时候,所有的理解都不会存在,能剩下的全是不知所措和心灰意冷。
她甚至也能理解为什么容昭那时候在城楼上丢下了她,有什么比前程和忠君更重要呢——但作为被丢下的那个人,她就算再如何理解也无法释怀,毕竟她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那时候她再无法忍受,所以从城墙上跳下去想要一了百了。
而现在时过境迁了,她再回头去看,当她站在第三人的角度不带任何感情地去看,就只会发现他们走到那样结局,只因为不是同路人而已。
从一开头便是错的。
“药煎好了。”一旁的芦苗看着药罐子开了,便伸手把筛子拿了过来,“昨天那大夫说了,你头上那个大包消下去就差不多好了。”
秦月回过神来,倾身上前去帮着她筛子架在碗上面,道:“希望早点好吧!这么个大包,都不好梳辫子。”
芦苗看了她一眼,笑道:“这话一出我就知道你已经好了,会开玩笑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把苦药汁通过筛子过滤到碗里面,又道,“反正徐家没了,好日子应该就在后头了。”
处理徐家张淼称得上是雷霆手段,都没有给徐家喘息机会,便把这个在洛州盘踞多年的曾经豪强给清理得一干二净。
这下倒是让洛州诸人看清了张淼性情,并非之前那样老好人,也并非昏庸无能之辈,一时间倒是对他颇有些敬畏。
张淼自己倒是更警醒了一些,之前容昀来到洛州做刺史的时候他还没有想太多,现在容昭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洛州,还把这种事情送到了他的手里,尽管是好事,但还是让他想了又想,暗下决定要与容昀把关系打得更好一些。
他想不出容昭有什么原因纡尊降贵地到洛州来,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容昀,大约是兄长对弟弟的不放心吧?
如此情况下,他接到了容昭的请帖时候,便主动往刺史府去了一趟,相邀容昀同往,顺便带上了自己那不省心的小儿子。
张淼琢磨着自己这若是按照年纪算,都与容昭这兄弟两个是两辈人了,张笃年纪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