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驾崩,鹤城行宫中一片素白。
容昭从小皇帝赵丛云手中领了旨意,恭敬地退出到殿外。
赵素娥摄政之后倒是比之前太后更果断了几分,朝臣们对她也毕恭毕敬,这道旨意便是让容昭速速带兵击退北狄,最好能在除夕元日时候圣驾重回京城。
京中的局势他了然于心,回到京城并不是难事,只是那时候北狄为何能长驱直入到了京城之外,他还没能完全弄清楚。
他猜测着应当其中有内应或者奸细,只是现在都无法找出证据来。
不过无论如何,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京城去了。
他从亲卫那边已经听说了无数次关于找不到秦月的消息,他都开始觉得亲卫是了某种原因在隐瞒他。
他想要亲自回京去看看究竟,他并不相信秦月就那么没了——哪怕他就亲眼看着她从城墙上跳下来,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在这件事情上他会执着至此。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飘飘洒洒的大雪,在夜色之下,这场雪安静地把所见之处全部裹上一层白霜。
赵素娥身边的宫人来请他去行宫中一起用晚膳。
容昭看了那宫人一眼,又看了看左右,最终没有拒绝。
自从赵素娥摄政而他得封太尉之后,他们也的确许久没有再在一起碰头说过什么了。
他那时候把赵素娥接回来,一多半是怜悯,是没想过赵素娥真的能当上这摄政长公主的。
朝廷中的事情比战事更复杂,他总是猜测得不准,他心知自己只是靠着赫赫战功坐上了太尉的位置,若是真的玩心机,他根本玩不过朝中的任何一个人。
现在赵素娥既然有态度与他继续交好,他不打算放弃这样的机会。
只是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想起了秦月——他想起来赵素娥那时候在府中的时候,秦月有过那么一次与他说起他与赵素娥之间的关系,她认为他与赵素娥之间有私情,并且表示可以成全他们。
他那时候觉得秦月说那些便是荒谬又好笑,他能与赵素娥有什么私情呢?若是真的有私情,何至于要在赵素娥和亲之后又重新回来了就冒出什么私情?
可此时此刻他再想起来,忽然觉得背后的汗毛倒立起来。
秦月为什么会有误会?他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不太敢相信的答案,但他有些拿不准。
一路这么胡思乱想着,他跟着宫人进到了赵素娥暂住的院子里面。
这已经是鹤城这小小行宫中仅次于小皇帝赵丛云和太后何氏的院落了,但与京城比起来还是显得寒酸许多。
赵素娥站在廊下,披着素白的斗篷,手中捧着手炉,亭亭玉立,看着他的眼睛中有淡淡的笑意。
看到他过来,赵素娥往前走了两步,嘴角翘了翘,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温和:“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容昭脚步顿了顿,先行了礼,然后才起身来,道:“殿下有请,臣不敢不来。”
“你我不必生疏至此。”赵素娥看着他,“便如之前一样,你我认识了这么多年,这样一板一眼,倒是显得生疏。“
这话说得平常,可容昭却只觉得有些叫他有些紧张,他直觉赵素娥这话中还有别的意思。
两人进到了殿中,宫人送上了晚膳,然后恭敬地退到了殿外。
赵素娥抬手给容昭夹了菜,轻叹了一声,道:“听说京城局面应当稳定下来了,月儿可有下落?”
容昭抬眼看向了赵素娥,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只摇了头。
赵素娥又叹了一声,道:“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明之,你快些振作起来,不要在这些事情上太花费心力。这才几天,我看着你仿佛比从前都瘦多了。”
容昭沉默地低下了头,半晌没有说话。
“这话别人大概也不敢劝你,我就做个恶人了。”赵素娥说道,“月儿若是能找回来当然是好事,若是找不回来,你难道还能难过一辈子?我知道你喜欢她,可天下绝色多了,你也实在不必太悲痛。当日她也算为拦下北狄贼人立了功,便追封国夫人,将来再过继一个嗣子在她名下,这样有香火为继,便也是全了你与她的这段夫妻缘分。”
这话听在容昭耳中,让他觉得刺耳。
可他不知道要怎样去反驳,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碗碟,过了许久才道:“殿下的意思臣明白,只是臣……自有打算。”
赵素娥抬手给他倒酒,款款笑道:“我知道你重情,只是这事情也不能怪你,若不是北狄……何至于会有这样的一场大难!”说着她又是一叹,道,“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北狄称臣,不再是北方之患。”
容昭闷闷地点了一下头,拿起酒杯,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赵素娥笑了笑,便又抬手给他满上了一杯。
心中存着事情,就会不知不觉多饮,不过一会儿,容昭便喝得有了三分醉意。
赵素娥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旁,笑着道:“是不是喝太多了,我叫人送醒酒茶进来吧?”
容昭忽然问道了赵素娥身上的甜香,一边是醉意朦胧,一边是心中警惕,他意识到了赵素娥为什么忽然到了他的身边,他仓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