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眼前朦胧的红雾,秦月朝着有光亮的地方看过去。
什么都看不清,心中却异常的平静。
有一些事情的确是结束了。
她与过去,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结局。
她试图动一下身体,但背后还是一动就疼得厉害,脑后的疼痛更是明显。
身旁芦苗重新凑了过来,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过来便在她头上贴了过去,然后鼓捣了起来。秦月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应当是在给她头上也许会有的伤口在换药。
她等着芦苗给自己弄完了又退开时候,才认真道:“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芦苗笑声是爽朗的,“快点好起来,你家里的人就先不管了,你自己要快点好起来。”顿了顿,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家里还有没有人,呃我就是想说你自己先好起来就行。”
额外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秦月忍不住想笑,她大约能明白为什么芦苗会这么说,应当还是不信她这么一个女人会出现在城墙废墟之中的。
这是人之常情。
人都有警觉和警惕,所以对于这样明显不合常理的事情,便会有所怀疑。
秦月想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了芦苗的身影,道:“我父母早亡,后来嫁了人,城破时候,丈夫丢下我走了,所以我便说我是一个人。”
视线中那模糊的身形僵硬了一下,然后是芦苗不可置信的声音:“你丈夫把你丢下走了?是人?”
“是……是吧?”这话秦月不知道怎么接,脑子里也一时想不出来应当如何评述了,“他的确是走了。”
“不是啊秦妹,我是说,他不是人,做的事情就不像人做的!”芦苗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来,“对不住,我刚才说话没过脑子,我只想着你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就跑到城墙那边去了,我没想到你遇到这种事情,我向你道歉。”
句子太长,秦月这会儿总要想好一会儿才能领悟意思,她便先笑了笑,才道:“没什么,我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在意也正常啊!要是是我我就在意!”芦苗说道,“要是换了我,我拎着菜刀去砍他,敢丢下老娘自己跑,就要承受老娘的怒火!”
“可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了。”在昏睡的时候,秦月梦境中闪现过许多从前的事情,仿佛走马灯一样,把她与容昭的这五年一一历数。
梦境中,她奇妙地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她与容昭的点点滴滴。
梦中没有委屈,没有不平,甚至也没有生气。
当跳出了她自己的身份再看,便只觉得,已经过去了。
许多时候,因为有感情有爱有付出,所以才有期待、才有愤怒、才有不平、才有委屈。
容昭带着赵素娥离开的时候,她从城墙上跳下去的时候,那一切的所有,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她与容昭之间因为一场恩情而起的爱恋,因为爱恋而起的卑微祈求,全部在她跳下城墙之后留在了过去。
她不会再想回头。
所以她不在意那些从前,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去在意那些从前。
从今往后,她和容昭便再无关系。
她算是死在了城墙之下,而容昭会有他自己的锦绣前程。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没有必要?”芦苗倒是在旁边愤愤不平,“我觉得很有必要,总不能你自己摔得脑袋上一个大口子,眼睛也看不见,然后你丈夫就这么潇洒走人平安过日子吧?这凭什么啊!你做错了什么?”
秦月笑了一声,淡淡道:“因为我的丈夫,当年救过我一命,现在可以算是一命还一命,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去想那些了。”
这话一出,芦苗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相当肯定:“秦妹,你家里是不是读书人比较多,就那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种迂腐书生。”
秦月没想到话题一下子支到这里来,她想起来秦家种种,便点了头:“我叔叔的确是个读书人,不过并没有能够考取足够的功名。”
“我意思就是……一看你就是这种死要面子的读书人家里养出来的啦!”芦苗说道,“我见多了,越读不出来考不出来,越死要面子,然后呢因为十几年没个结果,脸上没光,就用圣人的那一套来要求家里人,这样他在家里就可以继续作威作福了。”
秦月想了想这话,倒是觉得有理——当初她在叔叔家中的时候,叔父的确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跟你讲我家那破事,你听了你就安慰了。”芦苗拍了拍秦月的手,“我娘,当年眼瞎了,被一个空有皮囊的贱人给迷惑,花言巧语一骗,做了外室,没名没分就算了,那贱人骗我娘将来如何如何,又许诺诰命又许诺地位,我娘眼瞎得一塌糊涂,就信了,还生了我。后来知道那贱人有家有室,家里妾室都能排成行,我娘这个外室能算个什么,就整天以泪洗面。再后来,贱人马上风死了。”
秦月愣了一会儿,才把芦苗说的这一大段话中的人物关系给捋清楚,忍不住问道:“那后来……?”
“后来贱人的正房过来要把贱人给我娘的东西都带走呗!”芦苗语气很无所谓,“我是无所谓能这些东西的,但这口气我就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