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的轻纱下,泪水盈满了岑鲸的眼眶。
老爷子糊涂,认不出许多小辈,老爷子的大儿子元文松便让那些个小的都站远些,免得吓着老爷子。
因此她们进来时,老爷子身边就剩儿子儿媳,稍远些是带着帷帽的沈霖音,其他小辈都站在远处的廊下,明明人不少,气氛却显得格外凄清。
元文松看见萧卿颜,同弟弟说了几句,就朝萧卿颜走去。
元文松走到萧卿颜面前,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问她:“这位是?”
萧卿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岑鲸。
岑鲸动手去解帷帽系带,因为手有点抖,她一时解不开,最后还是萧卿颜习过武手劲大,帮她扯断了系带。
去掉帷帽的遮挡,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元文松面前。
元文松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远处元老爷子的二儿子元文柏也看见了岑鲸的容貌,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是……”元文柏一瞬不瞬地看着岑鲸的脸,眼底满是震惊。
时间不等人,萧卿颜生怕老爷子和岑鲸错过,就说:“其他的以后再说,先让她去见见老爷子。”
“等等!”元文柏反应过来,“这位是岑夫人?”
他们自然不会以为眼前的女子就是岑吞舟,且岑鲸的容貌像岑吞舟这点,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他们一下就猜到了岑鲸的身份。
萧卿颜不知道怎么解释,元文柏便当她默认,怒道:“殿下怎可让一毫不相干的女子冒充吞舟去骗父亲!”
萧卿颜着急,还以为要想办法过两位舅舅这一关,谁知元文松突然来了句——
“让她去。”
岑鲸抬眼望向元文松,六年不见,元文松看起来比以前还要严肃,往那一杵,再皮的小孩也不敢大声说话。
元文柏:“可是大哥……”
“父亲在等吞舟,你要父亲……”元文松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你要他到最后,都见不上吞舟一面吗?”
元文柏这才闭上嘴,别开头不再反对。
“劳烦岑夫人了。”元文松朝岑鲸行了一礼,岑鲸赶紧回上。
有了这二位的允许,岑鲸终于能走向老爷子。元文松怕她装得不像让老爷子看出来,还叮嘱她不用说话,只要让老爷子看见她的脸,了了心愿便可,若老爷子有什么话对她说,他们会替她应对。
那些叮嘱一句句飘到岑鲸耳畔,岑鲸听见了,却又像是没听见。
快到老爷子身边时,岑鲸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近乡情怯般,竟有些害怕。
元文松兄弟俩发现她没跟上,以为她年纪小第一次看到行将就木的老人感到害怕,心里还叹果然不行,结果一回头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岑鲸此刻的表情,不像是一个顶着熟悉皮囊的陌生人,更像是……像是他们的小师弟又活了。
他们傻愣愣地看着岑鲸越过他们,慢慢走近老爷子,最后走到老爷子身旁,还未开口,便已是泪流满面。
岑鲸抬手擦掉不受控制往外溢的眼泪,开口试了两次,终于发出声音,对躺椅上的元老爷子说——
“老师,我回来了。”
躺椅上的老爷子听见她的声音,想要坐直却坐不起来,岑鲸见状赶紧伸手,和反应过来的元文松兄弟俩一块扶着老爷子坐了起来。
老爷子如今的相貌,比岑鲸记忆中的还要年迈一些,可嘴上却还是不服老,被扶起来后第一句就是:“不用你们扶,我也能起来。”
岑鲸哭着笑了,同时眼泪也掉得更凶了,因为自从雍王死后,她就再也没听老爷子这样对她说过话。
老爷子还拉着她在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问她:“回来了?”
岑鲸:“回来了。”
“我就说你会回来,你师娘还不信。”老爷子看着岑鲸,像是才发现岑鲸情绪不对,问:“怎么哭成这样?没考好?”
岑鲸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岑吞舟味十足地回了老爷子一句:“您可盼我点好吧,担心我跟师母告状去。”
可惜哭腔太重,再俏皮的内容也只会让人觉得难过。
然而老爷子像是没听出来,同过去一样骂了她一句,之后又絮叨起来,问她有没有按照自己说的注意事项答题,记没记得避讳,在考场里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岑鲸依稀感到熟悉,开口回答时才想起,这些都是当初自己考完试后,老爷子问过她的话。
当年老爷子的话没有全部问完,因为问到一半师母就抱着小孙孙过来,说她刚考完肯定累,让老爷子放她去休息。
如今师母不在,老爷子便把当初那些话都完整地问了一遍,
等岑鲸一一回答完,老爷子花费了些许时间休息才缓过劲。
这时的老爷子不再像方才那样精神,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疲倦,人也躺回到了椅背上。
但他还是强撑着,慢吞吞唤道:“吞舟啊。”
岑鲸握住老爷子的手:“您说。”
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轻:“为师这辈子最骄傲的两件事,一是娶了你师娘,二便是收了你这学生。”
“你们……都要好好的啊。”
岑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