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娘皱起眉头,这屋子里血腥味太浓,让她毛骨悚然,又不寒而栗。
这里难道刚刚宰杀过猪羊等物?
柳四娘如此想着,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然而就是这两步,把她引到了侧房门口。
侧房上挂着青花门帘,门帘之后,是一片凄冷的月色。
她害怕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害怕过,但那一日沈怜雪回来后,她就又开始做噩梦。
梦里,被她弄死的那些绊脚石们,一个个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满脸血污问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梦里的柳四娘,只会冷笑这嘲讽他们:是你们太蠢太笨太无能。
而现在,柳四娘突然不敢再往里走。
她脑中重新恢复理智,她隐约意识到这宅子有些不对的地方,而刚刚那泼皮的笑容,重新回到她脑海里。
柳四娘心头一跳,她猛地转过身,想要立即离开这间奇怪的宅子。
“啊!”
一张扭曲的看不清面容的脸,突然出现在柳四娘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带着浓重迷药的帕子。
在昏迷的那一刻,柳四娘心道:糟糕。
————
柳四娘是被一阵杂草声吵醒的,她动了动眉心,想要伸手按压一下自己抽痛的额角。
然而她刚一动,就感受到手里捏着什么冷硬的东西。
她猛地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下去。
映入她眼帘的,是她自己给自己选的青灰素锦袄子,低调朴实,并无什么抢眼的地方。
然而此时,她这条百迭裙的裙摆,却布满了斑斑点点的血痕。
鲜红的血液已经凝固在她裙摆上,她的右手就放在腿上,而手心里,握着一把沾满了血的菜刀。
柳四娘心中惊骇不已。
她正待要起身,却听右侧传来一道怒斥:“别动。”
柳四娘这才抬起头,看到了身边竟有三个衣着军袄的年轻巡警。
其中一个年龄略大一些,未及而立,瞧着分外严肃,满脸都是煞气。
“现把你手上凶器放到桌上,然后起身,”他怒喝道,“快些!”
柳四娘被他喊得一个激灵,她下意识把菜刀放到桌上,然后便蹒跚着要起来。
她刚一松开菜刀,另外两个巡警便已冲而上,把她一下钳制住了。
柳四娘被他们狠狠一压,整个转了半个圈,然后她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女婿。
方言之脸上还有着惊惧,他眼睛睁得很大,脸上的刀痕纵横交错,划烂了他那张英俊的脸。
柳四娘彻底清醒过来:“女婿……死了?”
那巡警什长上前半步,沉声道:“死者是你女婿?那你还虐杀他?丧心病狂。”
说罢,他根本不听柳四娘的辩解,直接到:“堵上嘴,带走。”
柳四娘被捂住了嘴,她被那两个高大的巡警牢牢钳制住,架着往外行去。
院门外,里里外外站了不少街坊。
柳四娘失神的目光从他们脸上划过,最终在那张模糊而又狰狞的面容上停驻。
是他!
可他们无冤无仇,这泼皮为何要害她?
柳四娘狠狠张开嘴,可她的嘴被人堵住,只能发出呜咽声。
“老实点!”巡警凶狠地道。
因扭曲双手而痛苦滴落的眼泪,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缓缓落下。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有口难言的滋味。
痛苦得几乎逼疯她。
她想大声叫她没有杀人。
但她再也发不出声了。
四周的人群对她指指点点,看着她的眼神厌恶而嫌弃,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如此不堪而恶心。
不,他们不应该这么看着她。
柳四娘心想。
她是未来的行首,是沈家的光鲜亮丽的大娘子,是沈氏香水行的大东家。
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
然而柳四娘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直接带回巡检司。
吴德忠站在人群中,看着她颜面尽失被带走,终于离开嘴,轻轻笑出声。
“丫头,爹给你报仇啦。”
他笑着,眼泪顺着斑驳而苍老的脸颊滑落。
“你开心吗?”
————
一晃就到了元月十三。
一般的汴京百姓为了生计都很勤勉,大约初十就已经开始上差,能多赚一天是一天,每一天的闲适日子都是流逝的铜板。
沈怜雪昨日同孙九娘定了租契,今日孙九娘就请来两个帮闲,把前面的隔墙拆除,也把后面厢房的家具都搬走,只留下几个木架,沈怜雪可以用来隔出一个塌房。
帮闲都很麻利,沈怜雪也不含糊,他们这边拆着隔墙,沈怜雪便同他们谈好了改厢房为厨房的价格,大约十日就能搭出新的灶台和烟囱,烤炉也会一并被改成吊炉。
如此都安排完,沈怜雪下午早早醒来,留了白柔儿在家里看锅子,她自己则领着女儿和李丽颜去了南牌坊街。
路过余七郎茶坊时,李丽颜还去同以前的小姐妹打招呼,顺便慰问了一下前老板。
余七郎正在那慢条斯理研磨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