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云雾散开,天光微芒,自是改天换日,重见天颜。
冬日确实寒冷,但冬雪也会在春日融化,缤纷春日早晚会来临。
裴明昉对她的坚韧和豁达万分佩服。
“沈老板,”裴明昉认真开口,“假以时日,即便是东角楼街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从沈娘子变为沈老板,这个称呼让沈怜雪脸上笑意更浓。
她冲裴明昉拱手:“借大人吉言。”
沈怜雪话音刚落,裴明昉肩上的沈如意不干了,她弯下腰,努力要去看裴明昉的脸:“阿叔,我们要成为……成为汴京最厉害的大店。”
她用没被握住的手狠狠比划了好大一个圈。
“要在御街这也开一家店,名字团团都想好了。”沈如意嘚嘚没完。
裴明昉难掩笑意,特别配合问:“叫什么?”
沈如意嘿嘿一笑,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叫天下第一楼。”
裴明昉一开始没马上回答,他竟然认真想了一下沈如意起的这个名字,末了道:“倒是……倒是真的不错。”
沈如意高兴:“是吧,我就说阿叔一定会觉得好。”
沈怜雪:“……”
沈怜雪又拍了一下女儿的小屁股:“沈如意,我提醒你,你家如今还在开铺席。”
沈如意冲母亲做了个鬼脸,语气却理所应当:“畅想一下啊,人总要有梦想的,阿叔,对不对?”
裴明昉倒是很认真接应沈如意的话:“没错,团团说得对。”
裴明昉扭过头来看向沈怜雪,言辞比刚才还要严肃:“沈老板,你的手艺当真好,宫中的御席,汴京的正店,许多我都尝过。”
裴明昉最后总结:“你的手艺确实不输给这些大厨,若是能做更多美食,若是稳扎稳打,总有一天,天下第一楼也不是不能。”
裴明昉拍了拍沈如意的腿,让她坐稳别乱动。
最后对沈怜雪道:“若有那一日,裴某献丑,想给这天下第一楼题字。”
当朝宰执,少年状元的提子,自然是珍贵无比的,哪里能说是献丑。
“毕竟是我看着从无到有的。”裴明昉脸上带起些许笑意,“仿佛自己也跟着努力了一回,还挺感动的。”
沈怜雪只觉得心头一团暖意,她喉咙微微颤抖,几不可查地哽咽一声,最终却把那些翻涌的心思都压下,认真点头道:“希望有那一日,到时请裴宰执赏光,莅临我们的小小食肆。”
“一言为定。”裴明昉答。
如此说完,两个人也不知怎么的,竟是相视一笑。
便就此时,宣德门外,突然发出“嘭”的一声。
巨大的烟花势如破竹,一下便窜上夜空。
伴随着皎洁星月,烟花如天空中绽放的春景,爆开璀璨的光海。
嘭、嘭、嘭。
烟花此起彼伏,映红了汴京的天。
百姓们皆驻足在原地,他们仰望着苍穹上的烟花海,纷纷感叹:“真美啊。”
是啊,真美。
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点亮了他们脸上的笑。
太平盛世,繁华盛景。
那并不是单薄呈现于卷轴上的画卷,而是真实的,活在每个汴京人的梦里。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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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御街回来的路上,沈如意颇有精神地蹦蹦跳跳。
她同母亲商议:“娘,咱们买个走马灯吧,放在家里准好看。”
走马灯是今年的新样式,灯中仿佛有无数人影,随着灯火在画框里来回走动,很是漂亮。
听摊主说,这也是御内的新造,如今很是流行。
沈怜雪笑着说她:“好看是好看,可走马灯都太大了,家里放着实在碍事,回头给你买个琉璃灯吧,晚上咱当油灯使。”
琉璃灯便是用琉璃做灯罩,可以做的成小巧的桌灯,明亮又通透。
沈如意好养活得很,一点都不固执,母亲这么一说,她立即欢呼:“好呀,娘真好。”
母女两个说着话,一直安静走在后面的兰娘突然感叹道:“真好玩。”
李丽颜回头看她,问:“兰娘如今也算头一回逛集,肯定觉得好玩,待到除夕过去,一直到上元节上,御街左近也都热闹得很呢,回头咱再去玩。”
兰娘仰头看看她,又去看前面母女两个的背影,露出一个向往的温婉笑意:“好,到时候我也买一支琉璃灯,咱们晚上放床头,肯定好漂亮。”
随着同她们熟悉,兰娘的话越发多了起来,她虽依旧不爱出门,同她们却也不那再如之前羞涩胆怯。
她主动抢了许多厨房里的差事,努力学习一切,甚至已经学会了揉面,每日里都在厨房练习。
她失去了过往的一切记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可旧日的烟云似乎一直笼罩在她身上,她无论做什么,都带着旧日的影子。
她能有现在这般,李丽颜和沈怜雪都很欣慰。
李丽颜笑着说:“那我就多谢兰娘的新年礼物了。”
兰娘轻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