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卓琳的话,任南砚的笑声也跟着一滞。
任南砚这个年纪的人,对儿孙自然看得很重。但有一句话卓琳说错了,任南砚并没有多少儿孙。
原本或许是有的,只是二十七年前那场混乱过后,任南砚因为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投效新的势力,事后他的四子两女被他要为父报仇的亲兄长杀死了两子一女。最小的儿子因为亲眼看到伯父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姐姐,自己的父亲又亲手杀死了疼爱自己的伯父被吓出了病来,不到十岁就死了。最年长的大儿子因此跟他断绝关系带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和自闭的妹妹出国去了。
这些年,任南砚身边只有一个外室所生的私生子,偏偏这个外室还是个臭名昭著的妓女而且这个儿子还天生带着一些残疾。早几年任南砚要名声,压根不敢像傅督军和宋督军那样直接将青楼女子带回家里纳为姨太太,于是这个儿子也只能这么不尴不尬地养在身边,如今已经三十出头了依然一事无成。任南砚早放弃了这个儿子,只是盼着几个孙儿能有成才的。
任南砚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沉声道,“卓女士何必如此,令郎的事情跟我可没有关系。说不定…卓女士还得谢我呢。我劝你还是看看令堂给你的信,不然你或许会后悔的。”
卓琳神色平静,伸手拿过桌上的信重新翻开。
这封信并不长,卓琳双眸死死盯着信上的字迹。坐在旁边的傅扬城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小心地盯着卓琳。
虽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他感觉说不定下一刻卓女士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但卓琳并没有流泪,她的声音甚至一如既往地平静,“你觉得,这个时候让人送来这样一封信,我会相信么?”
任南砚道,“不愧是能从男人中杀出一条路来的女人,看来是任某弄错了,令郎对卓女士来说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真是…可惜了啊。”
卓琳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里的任南砚絮絮叨叨,眼睛却依然没有从信纸上移开。
盛老太太在信上说,她的孩子根本没有死,当年她抱给她看的那个孩子是她别的地方抱来的刚出生就夭折了的婴儿。
后面还说了一些诸如她当年只是生气她不听话,并不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外孙都杀的人云云。看着这些话,卓琳只想要冷笑。
只是心绪剧烈起伏让她实在是无法做出更多的表情。
她的孩子…
“说完了吗?”卓琳平静地问道。
任南砚道:“卓女士如果想知道令郎到底在哪里,就亲自来见我吧。地址想必不用我告诉卓女士了?”说完任南砚不再废话,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傅扬城看着怔怔出神的卓琳,小心翼翼地问道,“卓女士,您…没事吧?”
卓琳一怔,摇摇头淡笑道,“没事。”
“……”可是你的眼睛都红了啊。
卓琳看着傅扬城担心的模样,微笑道,“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五少不必陪我在这里枯坐。”
傅扬城明白卓琳是要思考事情,当下点头道,“那您自己坐一会儿,有什么事…也不用憋在心里,我大嫂很快就回来的,可以找她帮忙,她可厉害了。”
卓琳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看着傅扬城出去,卓琳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
“盛家、张佐、任南砚……”卓琳轻声喃喃道,“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过了好一会儿,卓琳才伸手拿起电话拨号,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学长,中午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张弼有些疲惫的声音,“卓学妹?”
卓琳道,“是,学长现在方便说话么?”这个方便是指旁边有没有人,电话和声音有没有被人监控。
张弼顿了一下才道,“你说吧。”
卓琳并不担心张弼对自己身边事的掌控力,哪怕他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自由。但电话既然还能打得通,就证明张弼现在还有自主权。
张弼说可以她也就没有再迟疑,平静地道,“我想跟学长做笔交易。”
好一会儿张弼才淡淡道,“学妹,我现在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了。”
卓琳笑道,“不,你能,你只是不想。”
“是,我不想。”张弼道,“大错已经铸成,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晚了。阿佐弄成现在这样,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我。我既欠了他的命,毁了他的前途命运,这些年又疏于关心管束导致他犯下大错。如今已经无力回天,除了等着结果我什么都不想做了。学妹,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什么,但是…我不可能帮你对付自己的亲弟弟。”
卓琳道,“学长连静之和徽之小姐也不想管了么?”
“…我以为学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张弼冷声道。
卓琳声音和眼神同样冰冷,“同在官场,师兄难道不明白,我们这些人没有谁是真的光明磊落的。我原本也不想找师兄麻烦,但…你的弟弟做的太过了。”
张弼沉声道,“既然是交易,我能得到什么?”
卓琳道,“我能让人留下张佐一条命,师兄想必也明白他们没有胜算,否则哪怕有一丝机会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干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