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回头,一个锦衣男子站在门外,冷冰冰望着一群人。御史丞仿佛吃一惊,扑地行礼,“秦王殿下。”
穆遥听得分明,倒吃一惊,秦王王煠是当今皇帝至今唯一存活的亲弟弟——想来方才从画舫上下来的那个锦衣贵人就是他。朱青庐为了这一出大戏,连不问朝事的秦王都请了来,真是用心良苦。
众人齐齐跪地。齐聿虽是动弹不得,仍然奋力起身,勉强靠着床柱坐直,“秦王殿下。”他本就生得容色夺人,病中血色缺失,极其的白,此时乌发散乱,胡乱拢一袭被,看上去倒有八分西子捧心的意趣。
齐聿自己不察觉,王煠只看一眼就从心底里添了厌恶,便不理他,“旁人都出去,兰台留一个人。”回转头向自己从人道,“你们也出去,让侍卫守在下头,无我传唤不许入内。”又吩咐,“让秦理把人好生带过来。”
穆遥心下一沉,秦理是皇帝宫中大太监,贴身伺候皇帝起居。最受皇帝宠信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同王煠一同出宫了。
兰台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只留了御史丞一个。王煠从人也尽数退出去。室内悄无声息,御史丞和王煠二人同齐聿六目相对——
还有躲在帷幕之后的穆遥。
“兰台留一个人,是为了替本王做个见证。”王煠看一眼御史丞,转向齐聿,“齐中丞,本王在此,你高卧不起,真是因为醉酒吗?”
齐聿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此时撒谎已无意义。他身上迷药未退,极其难受,强撑着应对,“并不是,另有内情。”
“好,还算坦城。”王煠点头,“我说你是因为衣衫不整不敢起身,是也不是?”
御史丞慌慌张张插口,“秦王殿下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中丞席间不胜酒力,侍人伺候入内歇息,许多人都见着的。”
王煠看也不看他,“本王方才说了,兰台留一个人是为个见证。本王只要你一双眼,不需你多嘴多舌。”
御史丞一滞,老实闭嘴。王煠盯住齐聿,“是也不是?”
齐聿抿一抿唇,“是,也不全是。”又道,“此处是我歇息之处,你们擅闯入内,倒怪我衣衫不整,大没道理。王爷既然已经知晓,请先出去,容我收整仪容,以免失礼。”
“不急。”王煠道,“本王信不及你,恐你穿上衣裳,便不肯认。”回头叫,“请许小姐来。”
门自外打开,一名老年内监带着一名妙龄少女入内。穆遥凑到帷幕缝隙往外看。果然是许尔芹,衣裳好歹是穿好了,只是仍然散着头发,更兼满面泪痕,叫人浮想联翩。
来的内监正是大太监秦理。
王煠深吸一口气,“齐中丞,本王做主,把你二人婚事定下。明日御前,本王同你二人保媒。”又吩咐秦理,“今日之事,止于我三人,不许任何人在御前提起。便在别处听见,本王也是不依的。”
秦理深深一揖,“老奴遵令。”
齐聿难受到极处,听到这话只觉心口烦闷,几欲作呕,“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婚事?”目光又从许尔芹身上掠过,“你又是谁?”
四个人齐齐色变,许尔芹双手掩面,呜呜地哭起来。王煠道,“齐聿,你污了尔芹清白,竟然不认?怎么,是欺侮尔芹一介孤女,族中无人在京吗?”
“我不懂殿下在说些什么。”齐聿漠然道,“宴饮中我本事不济,大醉不醒,一直在此间昏睡,旁的一概不知。诸位请出去,让我的侍人进来。”
“齐聿——”王煠勃然大怒,“你要否认?”
“我从来没做过的事,不否认难道任由殿下冤枉?”齐聿胸闷至极,越发不耐烦,“殿下再空口相污,不要怪我不敬殿下。”
王煠正要说话,秦理上前拉住,轻声道,“齐中丞,老奴同王爷上船时亲眼所见……尔芹小姐衣衫不整,确实——”
“她衣衫不整便要来寻我?”齐聿冷笑,“我没有那许多工夫——秦内府今日怕是糊涂了吧。”
秦理一滞,“哪里还能有什么旁人呢?中丞好歹讲些道理。”
齐聿慌张地看一眼帷幕之后,语气尖厉起来,“船上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就没有旁人?你们再胡说八道——”说到此处呛住,用力咳嗽。
王煠冷笑,“齐聿,你也知道慌张呀。尔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肯说此丑事,我替她说。”停一下才道,“你席间醉酒来此处将息,遇到尔芹,见她貌美动了歹念,污她清白。依你原来打算,必是吃干抹净不肯认账的。也是老天有眼,水匪来袭,你二人藏身不及,叫我们遇个正着。”
齐聿恼怒至极,语气倒越发冰冷,“殿下再说这等话,咱们这便御前分证。”
秦理急得顿足,“中丞,殿下念你在王庭三年不易,若非为你着想,怎会特意来此商量?早已去御前分说了——陛下向来厌恶官员私下□□,你去御前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王庭三年……你是有功之臣。”王煠久久叹一口气,“你同尔芹年貌相当,事已至此,本王同你二人保媒,此事便一床锦被遮过,就此做罢。”
“我没有做过的事,谈何遮过?”齐聿厉声道,“你们一个一个,有谁是亲眼看见么?便敢说我同此女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