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穆遥答应了,又觉别扭,“怎么说得好像你立时就能猜对一样?”
“试试。”齐聿又确认一遍,“什么事都可以?穆遥,你如今也是一方诸侯,不能言而无信。”
穆遥愣一下,“总不能有违国法吧。”
齐聿心下欢喜,越发兴致勃勃,“既如此,不违国法你都能答应我?”
穆遥硬着头皮答应,“不违国法就答应你。”
齐聿琢磨一时,“你先写在手掌心上。等我说了,你同我亮一亮掌心,省得你抵赖——我猜对也说不对。”
“怎么把我说成这样?”
“原是信你的。”齐聿道,“兹事体大,务求稳妥。”
穆遥同摊主借一段炭条,往手掌心写了字,握掌成拳,“好了。”
齐聿放下碗,双手扶在穆遥膝上,双目清亮,盯着穆遥看了许久,“小穆王。”
穆遥已经故去的兄长,原定的继任北穆王,朝野上下送了一个诨号——“小穆王”。
穆遥目瞪口呆,本能地不肯伸手。齐聿哪里肯让,顺着胳膊滑到掌心,扳开手指,鲜明一个大字——
兄。
齐聿一笑,“远远,要言而有信呀。”
“你叫我什么?”
“我说错了……”齐聿一窒,连忙改口,“穆遥。”从袖中摸一条巾子,轻轻拭去掌心黑色的炭粉,“记得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穆遥正待说话,摊主跑过来,大惊小怪叫一声,“怎么都不吃呀?我做坏了吗?”
“我们——”
“百岁羹里十好几种料呢,冷了一点风味也没有。等着我同你们热一热。”摊主说着拿走,跑回来,“赶紧吃,趁热乎。”
两个人只好默默吃羹。齐聿吃一口,入口甘甜咸香,果然与众不同,赞一句,“好吃。”
穆遥斜斜瞟他一眼,“再好吃的也没见你赞一声,今日赢了彩头,路边买的也好吃了。”
齐聿抿嘴一笑,“人生遇喜,白水胜宴。这个比白水不是强多了?”
穆遥从来没见他如此欢喜,忽一时心底里发毛,凑到近前轻声道,“侯爷赏我一回,好歹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呀?”
“不。”齐聿一口回绝,“你现时不用问,早晚都要同你说的。”
穆遥一滞,“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猜着的?”
“半点不难。”齐聿往旁边看一眼,“摊主一见你,说的是——好久没见你带人来,又说我比前头的……俊俏——”说到这里稍觉羞涩,停一下续道,“如此以前陪你来的应当只有一个人,不是常换的。而你近年应该还是常来——穆遥,早年旧友配得上常陪你来的人不过二三,如今都在中京,不会突然不出现。”他说到这里越发轻声,“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只有故去的小穆王。”
穆遥怔在当场。
齐聿摸索着寻到她的手,用力握住,“你放心,小穆王的仇,我一定会报。”
穆遥一半伤感,一半难堪,久久镇定,挣开手道,“我自己不会报吗?”仍去拿碗,“再不吃又要冷了。”
齐聿见她满面黯然,多少后悔提及小穆王。默默吃羹,不住偷眼看她。
穆氏世代为将,战死沙场实是寻常,尤其豁达。穆遥片刻伤感过去,很快平复,见他不住偷看自己,哼一声道,“有话便说,看着我做什么?”
齐聿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说来听听。”
“我在书院时有个旁人没有的本事——看人手臂动作,猜他写的什么——十发九中。”齐聿强忍笑意,“多谢北穆王告知。”
穆遥怔住——他悠着自己提前写在掌心,原来存心在这里。难免着恼,“好你个齐聿。”抬手便往他头上拍一下。
齐聿笑着抬手,挡在头顶,被穆遥一把握住。他一时无处可躲,索性扑在她怀里。
兀自闹个没完,身后一个人叫,“穆遥!”
二人齐回头,便见不远处人群熙攘中,灯影里站着一个老熟人——田世铭。
田世铭大步走来,“远远看着像,果然就是你。”站定止步,看一眼齐聿,“齐聿。”
“坐。”穆遥抬手整一整颊边乱发,让一条板凳给他,往摊主处叫一声,“阿伯再添一碗。”
“好嘞——”
田世铭斜着眼看一时,“齐聿,你不是居家养病吗?跑到岁山来做什么?”
齐聿早已敛了笑意,半点不看他,漠然道,“我的事,同你有什么相干?”
“以为我稀罕问你?”田世铭哼一声,转向穆遥,“你满世界说去郊亭了,这会跑来岁山逛,是怕朱青庐气不死,还是唯恐御史台年终太清闲?”
穆遥尚不及答话,齐聿道,“穆遥的事,又同你有什么相干?”
田世铭口中啧啧有声,“齐聿,战事结束,北境军编制已无,我不是北境军大将,你也不是北境军监军。你来训斥我,不大恰当吧?”
“田小将军,话休说得太满,明日说不得便要亲自来寻我。好叫你知道,我和穆遥的事,你管不着。”
“你——和——穆遥?什么事?”田世铭如被雷劈,转向穆遥,“你不管他?”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