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叶凉久久不吭声,像在压抑着喘,有男人在不正经地低笑,用脚趾猜也知道,她正不知跟谁鬼混。
甚至为了鬼混,不惜带上年幼的孩子,将她扔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独自度过漫漫长夜。
陆兮耐心等待着叶凉开口,今天就是大闹酒店,她也要把女儿带回家。
“我哥不是给了你大笔分手费?你自己花钱进来啊。”叶凉终于尖酸回应。
寂静深夜,声音被无限放大。
就连站在一旁的许嘉澎都清晰听到了叶凉毫无人情味的回答,看着陆兮忍气吞声却已全无血色的脸,拳头忍不住攥紧。
陆兮确实在忍气吞声。
她愤怒了一整晚,愤怒到想给叶凉一个响亮的巴掌,但是她不能,她必须保持理智。
不就是花钱吗?
她每天辛辛苦苦为钱奔走,就是为了孩子。
她转瞬就要走:“我去前台开房。”
“等等!”许嘉澎在前方拦住她的去路,眸中闪烁着真诚,“陆总,这个别墅住一晚上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你只是进去抱人,犯不着。”
“我女儿在里面。”
陆兮眼神失了焦,她已经对叶凉没有期待了,不指望她会主动抱人出来。
许嘉澎笑了一下:“我刚想起来,这个酒店我有人认识,你等会,我去打个电话,保管放你进去。”
陆兮现在是真心实意地感激这小伙子今晚一直在,真挚地感谢:“嘉澎,那就拜托了。”
“小事一桩。”
他迅速走开,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打电话去了,漆黑的夜幕里,只能看到他朦胧修长的身影。
陆兮笔直站着,一阵晚风钻进衣服缝里,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儿安然无恙,很快就可以抱回家,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那片乌压压的云还没散去,她的感觉依然不太好。
那种被暗中窥视的感觉又不期而至。
她四处张望,最后视线落在十几米外的某棵大树下,有影影绰绰的火星子在一下一下跳跃。
那里悄无声息地站着个男人,个子很高,正面对着她,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陆兮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刚才她急于找孩子,并没有留意到那个角落有人。
夜太静了,静到她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她眼睁睁看着树下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出黑暗的边缘,露出她熟悉的锋利的眉眼,不久之前他正告过她,以后的他再怎样过分,都是她陆兮逼的。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之前有勇气跟他交锋,但在这微凉的夜里,她在疲惫奔波了一天之后,逐渐失去了和他周旋的力气。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她和许嘉澎的对话,他听到了吗?
他知不知道晴天就在别墅里?
她心乱如麻,望着他一步步走来,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隔着一米的距离,顾淮远最终停了下来。
这距离他拿捏得十分精准,比情人更远,但比陌生人,又近一些。
头顶的橙黄色灯光拉长影子,陆兮望进他的眼,最终还是无言。
深夜的酒店门口,她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
相顾无言。
顾淮远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随后扔了半截烟蒂,抬脚碾灭。
“不是说出差吗?”
他特地往酒店瞥一眼,目光里的轻蔑在月色下十分刺眼:“跟男人到酒店出差?”
“吃饭约会的是一个,过夜的又是另一个。”他嘴角讽刺地一勾,“多年没见,你倒是越来越会玩了。”
陆兮偏过脸,不去看他那双能刺痛人的眼。
这种伤人的话都在她预料之中,更何况,他基于他所看到的事实推测出另一个他可能认为的结果,并且言之凿凿,那就让他这样误会吧。
他们早就不是需要澄清彼此的关系了。
已经形同陌生人,又何必在意他怎么看?
她只是把淡然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株不知名的花束上,不咸不淡道:“年纪大了,当然想对自己好一点。”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转瞬之间,顾淮远冷峻的脸又阴云笼罩。
陆兮笑盈盈地扭过脸,无视此刻僵硬至极的局面:“难道你不是吗?”
深夜出现在酒店门口的又不只是她,他有娇俏未婚妻,却深夜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资格来指摘她?
”你对自己好这件事,怕是跟年纪没什么关系。”
顾淮远唇角扯了扯,“你一直都对自己挺好的,宁可你负他人,不能他人负你,不是吗?”
陆兮脸色变了变。
“你倒是提醒我了。”他突然醒悟似的点点头,“以后对自己好就可以,用不着在乎你怎么想。”
陆兮听出弦外之音:“你什么意思?”
“急什么。”他的笑意总有几分高深莫测,“你很快就知道了。”
“陆总,可以进——”
许嘉澎兴奋跑来,却在见到面生的顾淮远时顿住脚步,脸色游移不定地在两人脸上巡梭,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