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无论是方拭寰,还是炼虚修为、洞开虚空门扉的易斐禅,都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可怕的、自无形中而来的凝视,横亘万年不朽,几乎让人全身汗毛耸立,竟有种大祸临头之感。
修士的感知如何敏锐,又何其精准,几乎就在同一刹那,两人完全顾不上原先的任何计划、打算,什么击杀虞黛楚、击杀林漱怀,全都被他们抛在了脑后,满心满脑里只有一个尖叫到了极致、几乎要破开他们心海的呼喊——
逃!
逃,用尽全力遁逃,无论你是化神修士,又或是炼虚天君,都要遁逃。
洪流一泻而下,追着两人转眼横亘千万里,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轰鸣,即使两人手段用尽,也终是在这沧海横流下道韵斑驳、脸色煞白,几无人状,若非洪流就此一击,险些便要就此陨落。
那洪流威势煌煌,却意外的并不咄咄逼人,就此一击后,从容回转,奔赴千万里,又重归东陵。
然而就在这洪流回涌间,原本桃花煞四下散佚、尚算平静的东陵,却在这洪流中化作汹涌浪涛,有如天河倒挂,凶险之极,哪怕是炼虚天君,也不敢踏入其中,生怕稍有不慎,便陨落在这凶险的天河之中,成为滚滚浪涛里再不见踪迹的枯骨。
原本天下玄都使皆可前来撞撞机缘的东陵,也忽然就变成了诸天万界公认的、真正的绝地,桃花煞无穷,谁也不认。
再没人能进去,也再没人出来。
原先垄断着东陵的那几个诸天大势力,在一轮轮的试探下,意识到这原本奇货可居的地方,此时已变成了人间绝地,终究是一个个撤出了虚空城。
不过几百年光景,原本还算得上有些人气的宝地虚空城,竟被拆得七零八落,只剩零星几块浮舟,孤零零地飘荡在虚空中,任何人见了,都知道它们最终的结局便是有朝一日撞入天河、粉身碎骨了。
修士来去匆匆,只剩天河亘古。
没有哪里永远热闹,但永远有地方热闹。
茶坊酒肆不独凡人喜欢,就连诸天万界的修士们,即使神通广大,偶尔也会生出进去坐一坐的念头。
看起来弱质楚楚的女修支着一把素白的伞,在碎星域的某个茶馆门口收了伞,款款地走了进去,遮天破云的擎天峰就在她身后极遥远处耸立着。
无人在意她的进入,最多不过是几个站在门边聊闲篇的元婴修士扫了她一眼,感受到她身上深不可测的气息,下意识地避让罢了。
以牵动人心绪为修练根基的念修固定在茶馆里当着说书先生,此刻正眉飞色舞地谈起遥不可及的传说,“你们知道东陵天河吗?知道东陵天河是怎么来的吗?”
这引子激起一片嘘声,“东陵天河不就是当初的东陵吗?想来沧海桑田,东陵化作天河横亘也不奇怪。”
那嘘得最大声的修士便被这说书的念修遥遥地点了点,笑骂,“如何就这般简单了?难不成我还能说点大家伙都知道的?改明儿各位都嫌我说得无趣,再不来了,那岂不是砸了我自家的饭碗?说起这个,自然是其中还有玄妙!”
东陵天河,这当然是大家都隐隐约约听说过的,横亘万里,绵延不绝,凶险之极,鸿毛不浮,无边的桃花煞萦绕,天雷滚滚来,即使是炼虚修士,也得绕道走,是诸天万界极有名气的一处大凶之地。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诸天万界里的大凶之地,又何止东陵天河这一处?倘若没有亲自去那里见识一番、遇上点凶险之极的事情,寻常修士一辈子都和它没有交集,平时若是提起,自然也就只能得到一声恍然大悟又平平无奇的“哦”了。
鲜少有人会对一处大凶之地的来历详细了解,也就更不会去思考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些修士年纪轻,甚至连东陵天河曾经不是什么天河这件事都是第一回 听说。
人都有好奇心,平素漠不关心的东西,放在这热闹的茶馆里一提起来,便又忽然心痒难耐地想知道了,故而当那念修提起,茶馆里的修士不拘修为年龄,便都一齐催促了起来。
那个提着素白伞走进茶馆、楚楚动人的女修坐在窗边,遥遥地听着,没有谁在意她,也更没有谁注意到她在旁人提起“东陵”时,便凝神望向了那个念修。
“这东陵天河原本不是天河,而是一处秘境。”那念修眉飞色舞,“其存在时间远远大过今日在座的众位,自然也包括在下,在这千万年里吸引过无数修士前去碰碰运气,后来更是被几个诸天的大势力垄断,在外面建立了一座虚空城——你们可知道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机缘,能引起这么多大修士前赴后继?”
他说到这里,却又好像多年的修为突然消失了一般,像个凡人似的说两句便要口干,现在实在难忍,慢悠悠地端起一个茶盏,品了又品。
这就是故意吊人胃口了,有茶客急切地催了起来,“你倒是快些说呀!”
念修全靠牵动旁人的心绪修练,早已是驾轻就熟,任这些茶客急得敲桌子瞪眼睛,就是假装没喝够,直到群情激奋,一片嘘声了,才悠悠地放下茶盏,继续说了起来,“那是因为,这东陵里藏着的,是大乘道君武陵春临终前留下的机缘!”
在座的修士,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