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掌教宓元君手中的玉符,当真以为他是一位矜贵持重、一时无二的青年俊杰,不由暗暗感慨太玄宗的风水养人。
严列拿稳了手中象征着一峰首座的玉符,缓缓转身,朝今日到场的所有人微微稽首。
艳阳高照,落在他身上,更映出十分光辉,煌煌赫赫,正与这鼎盛宗门辉映。
在场所有人皆是敛容,无论对严列是否有了解,无论是道门修士还是魔门修士,甚至无论是否有严列有过不大不小的仇隙,此刻都肃容,深深稽首还礼。
这一敬,既是敬他得证元婴,更是在敬大道无穷。
按理说,这一敬之后,能说会道的元君侃上两句,不善言辞的就可以道一声谢然后退场了,但严列扫视了一圈,开口,却不在这两者之间。
“虞师姐,”他的目光定在其中一处,微微躬身,肃容说道,“请。”
其实根本无需他特意点明,那位坐在最上首,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女修,早已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无数人早已见过她,却也有无数人头一回见到她,但无论是谁,全都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她,暗自忖度着不同的心事。
严列的躬身相请只不过是另一种强调罢了。
——擎崖界将有大事!
机敏的修士立刻意识到,不约而同地紧紧盯着虞黛楚,不敢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细节。
“恭贺严真君晋升元婴,从此长生久视,道途新启。”虞黛楚微微地笑了起来,“同门一场,缘份难得。”
严列又欠了欠身以示感谢。
“今日元婴大典果真气派,让本座欣喜之余,不免也想起了当初自己晋升元婴时,沧流界的诸位前辈也曾聚在一起贺我,一转眼上百年,昔人已去了大半,但无论是道门还是魔门,终归还是辉煌鼎盛,俊杰辈出,实在令人欣慰。”虞黛楚幽幽地说。
自从晋升元婴,划定道魔格局后,她已很习惯这种大场面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打磕绊。
倒是听她提起往事的年轻修士们,一半在咬牙切齿认为时运不济被魔门夺去了风头,一半则志得意满道门在这事上终究输了一筹。
唯有为数不多的,曾在虞黛楚元婴时露过脸的元婴魔修,此时正脸皮抽搐——倘若她非要把魔门修士商讨侵吞擎崖界的大会称为给她做脸、贺她晋升元婴……
也行吧。
谁叫她本事大呢?
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如今百年沧桑,昔日同门晋升元婴,本座也不能止步不前,擎崖界虽好,修士的前程却终究还是在天外。本座晋升元婴巅峰已有百年,如今机缘凑巧,飞升在即,从此之后,与今日的各位多半是天人永隔了。”虞黛楚缓缓说,“既然是求仙问道,也不必拘泥朝夕相处,故而也不提什么伤感的话,只是还有一件事,本座飞升前必须得安排妥当。”
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说的究竟是哪一件事。
每个人都专注地盯着她,等她说出可以改变整个擎崖界格局的言语。
在无数灼热的目光中,虞黛楚缓缓抬起手。
一轮清光从她掌中飞起,盈盈生辉,刹那夺去天日光华。
因果镜!
“这面因果镜,一半得自魔门传承,一半则是我太玄宗宝物,掌教亲自传与我,机缘凑巧,拼凑完整,成为这擎崖界第一至宝。”虞黛楚望着手中的清辉,微微笑了笑,“如今我要飞升了,却不好就这么把它带走。”
她前面的话大家都还听得懂,然而等到她说出后半句,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凑在一起,却好像谁也不懂了似的——那可是因果镜,即使是化神修士也未必能拥有的至宝,可她仙在居然说飞升后不准备把它带走?
别说是魔门修士了,就连道门修士也难以置信。
换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得到了这样的至宝,谁还不是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里,怎么可能放弃?
可若虞黛楚真的不准备带走,她又打算把因果镜给谁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不少人的呼吸便粗重了起来。
那可是因果镜!
“因果镜,得自擎崖界,也一直都属于擎崖界,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虞黛楚不紧不慢地说,好像不是在说一件至宝,而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我没道理将它直接带走,倒是留给擎崖界一地狼藉。”
“因此,”她说着,竟然微微笑了一下,悠悠地张开双臂,那一轮清光从她怀中飞升而上,转眼绽放在九天之上,几乎与骄阳并肩,夺九天清辉,照遍大千,“取之于擎崖界,我也还之于擎崖界——从此往后,因果镜高悬,道魔各自相安,但有违背,便在这因果镜下走一遭吧!”
星星点点的碎光从青天之上摇落,化作无数光点洒落人间。
这是因果镜分化,照遍整个擎崖界,往后擎崖界的每一个修士都将为此受益,在道途上多一分把握,却也因此受制,倘若蓄意挑起道魔之争,便会受到因果镜反噬,无论任何野心企图都将转头成空。
每个人都在细细感受这星光洒落的体会,一时间甚至来不及去想那日后可能会有的反噬。
唯有站在中央的严列,和坐在清欢宗席位上的叶白薇神情微妙。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