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气运一事,便最是难缠。这沧流界无数代的元婴修士,或是精彩绝艳,或是底蕴深厚,前赴后继地依赖着因果镜,研究着因果与气运,寄希望于能从中找出为自己壮大气运的方法,然而方法虽然有,却多半不靠谱,又或是绝难以成功。
故而对于秦月霄来说,想要找一个能获得气运的机缘,简直是难如登天。护道金龙苏醒所反馈的气运,很有可能便是她这辈子所能找到的最强大、也是唯一一个机缘了。
偏偏,气运增强起来难如登天,衰竭起来却是容易得很。秦月霄的沉疴痼疾来源于气运衰竭
,相当于是一个永久性debuff,只要她气运衰竭一天,状态便会变差一天,即使花了大代价、寻了大宝物恢复元气,也不过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便又会跌落到原来的水平。
故而,别看秦月霄现在因为护道金龙的反馈,显得神清气爽、实力大进,其实气运衰竭的问题,只是缓解,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早晚还会跌回原先半死不活的状态的。
而若是没有厄朱的打断,再过上片刻,她便能从这反馈的气运中,完全化解自己气运衰竭的困境,将这沉疴痼疾当场化解,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实力跌落的担忧。
但这一切偏偏被厄朱打断了,她的希望,也好似被这一击,敲得完全粉碎。
倘若换了任何一个人站在她的对面,都一定会被她满含恨意的目光所震慑。七百年大修、七百年魔门经历,从一介凡人,到叱诧风云,再到沉寂多年,秦月霄大起大落,见过太多,一旦她真正放出戾气,便好似怨海滔滔,足令任何一个人胆寒。
然而厄朱望着她,心里却反而暗暗舒了一口气——看秦月霄这副模样,肯定是没有成功化解沉疴,否则,她才不会连自身的杀意都遮掩不住,直接冲出来,一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表情。
厄朱在心里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好惨,望着秦月霄,淡淡地说道,“你这里,有不该在这里的人。”
“你是来找茬的?”
倘若是寻常时候,倘若没有被打断,倘若一切顺顺利利,又或者压根就还没有开始,秦月霄一定是客客气气地和厄朱打两轮太极拳,你推我来我推你,客客气气,心里一起mmp,然而她现在想要维持冷静都已经很是勉强,没有直接冲上去与厄朱你死我活,就算得上是涵养深厚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很好听。
她回望着厄朱,神色只有比他更冷,“我这玄黄殿里倘若有谁,谁就是命中注定该来这里的人,不请自来的恶客,我会亲自出面来赶走。”
厄朱神色分毫未变。
这不请自来的恶客,显然说的就是他了,然而以他的脸皮,根本连一根眉毛都不会为此动哪怕一下——他对于秦月霄来说,固然是个打断了她机缘的恶客,然而对于他厄朱来说,
秦月霄这个直接强闯洞府的,岂不是堪称直接结仇了?
——当然,也许在秦月霄的心里,截然相反。
“虞黛楚呢?”厄朱懒得与她纠缠,直奔主题,“她是我带回来的人,理应同我一起回青丘殿——你若是眼红我的好眼光,下次请自己赶早。”
他口中说着,暗中已布下重重幻境,由外向内,缓缓地推了进来。
之所以和秦月霄说起这些一听就是挑衅的话,只不过是试图转移注意力,拖延时间,免得被秦月霄早早发现了罢了。
——说来也是稀奇,对于沧流界来说,绝大多数情况下,同门其实并不代表着什么,大家还是照样勾心斗角,还是照样你死我活,天天都恨不得接受你的遗产,故而走到了元婴修士这种地步,彼此之间也许没有深仇大恨,却总归应该是互相有过交手的。
厄朱几乎同极乐天宫的所有元婴修士都交过手——有时候是他有意筹划,有时候是难以避免。作为一个有志于成为下一任宫主的修士,自家宗门的元婴修士究竟有几分实力,他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然而,之所以说是“几乎”,自然是因为还有人没同他交过手,这个人就是秦月霄,而倘若要算上,“交过手但没能探出对方一点底”,也就约等于“没有交过手”的,还有一个萧沉鱼。
秦月霄是沉寂多年,对厄朱没有威胁,萧沉鱼则是真正的实力莫测,臻于化境。
而当年……秦月霄与萧沉鱼,可是并称齐名、无分高下的天才。
这也就难怪厄朱要慎之又慎了。
“你带回来的人就归你?”秦月霄冷笑了起来,“找借口倒也不必如此牵强,在我面前展现你的霸道,只怕是找错了人!”
她比起平时,仿佛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了昔日的沉静,也没有了沉寂时的意兴阑珊。
此时,她实力正盛,可以争锋,却又日薄西山,没多久又要重新走下坡路,一腔郁气堵在胸口,根本不必迟疑,便化作了无穷金光,朝着厄朱漫压而去。
由内向外的朱红幻境,只差一点便要送到眼前,而这耀眼之极的金光,却好巧不巧地飞出,正递到对面,直奔厄朱而去,将那朱红的光整个压住。
无数幻境生
灭,金光消长不绝。
漫天金光与朱红交错里,厄朱的神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