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物。
“明年就该是建昭元年了,”郑玉磬伸手去接窗外的飘雪,指尖微红,她轻声道:“一晃我入宫都五年有余,没想到也是身历两朝了。”
咸宁一朝的往事会被那道年关拦截在旧岁里,新君御极,历史又翻开了新的篇章,车轮辘辘向前,碾压过每一个人,不曾有过丝毫的停留。
即便是曾经手握天下、叱咤风云的上皇,如今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父亲与护不住自己心爱女子的丈夫,便是他此刻死了,恐怕也没有什么人记得他,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场皇帝出于颜面而为他举办的盛大葬礼。
她为这个男人难过吗,或许只有一点点,但是出于对时间无情的唏嘘与感慨怜悯却是真的。
“走吧,咱们回去,听说元柏又要有一位新老师了,照旧是位侍中,人更年轻有为些,就算是元柏不大学那些东西,我想着在礼数上也不该缺漏,让人将拜师礼都备着。”
她不知道萧明稷又要为元柏请一位怎样的侍中当老师,她印象里侍中主管门下省,是一位相当忙碌的宰相重臣,又哪里来的时间教导一个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兄弟?
“拜师礼早就备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位侍中什么时候才能到长安赴任,”枕珠同郑玉磬闲聊起来说道:“洛阳距离长安虽远,倒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有抵达,娘娘您说是不是那位侍中也是被强逼来做官的,实际上巴不得不到长安来?”
郑玉磬轻笑出声,“天底下少有男子不爱做官的,这位大约是皇帝身边重臣,在洛阳也倍受器重,交接,外加带家眷赴京也是一桩难事。”
或许那人的老家就在洛阳,私心里想着过年祭祖,以侍中的身份告祭祖先,也是人之常情。
她对这位秦王老师的要求不高,也不要他抽出多少时间,又不是培养皇帝和东宫,只是监视一个王爷,只要彼此相安无事也就够了。
枕珠不知道怎样才能叫太后开心高兴,轻声劝慰道:“娘娘,圣人如今不是待您又好了么,您再稍稍忍耐一些,日子和从前还是一样去过的。”
皇帝如今也就是不如从前对太后顾忌在意那样多了,多由着自己的性子,可是实际上还是对清宁宫一样的衣食供奉不缺,对待太后一如往昔。
“有些时候心里明白该怎么做,可人的情感却未必如此,”郑玉磬摇了摇头,苦涩一笑:“上皇那样待我,我还活得下去,可是换做了萧明稷,我却一日也过不下去了,若不是心里还惦念着孩子,否则这深宫又有什么趣味可言?”
她原先害怕元柏会被萧明稷派来的人悄悄毒死,经常亲口为元柏试菜,但是如今她寻死的念头逐渐清晰,甚至想要带着元柏一块走,反而不在意试菜这桩小事了。
这种想法叫她害怕,但是又时时萦绕在她的心中。
然而每每她呆住的时候,元柏却总是会依偎在她怀中,他从不问阿爷去哪了,只是会踮起脚亲一口她的面颊,道一句““阿娘别哭了,元柏努力吃饭长大,就能保护阿娘,到时候谁也不会欺负您的。”
有些时候或许是她对自己的孩子太自信,但总觉得元柏早慧,或许已经看出来她求死的心思。
他虽然过得并不快乐,但是却仍旧不希望自己的阿娘去死,甚至还想保护她,他们一起存活下去。
她的年轻给了她自己信心,可以熬到上皇去世的那一日,上皇也肯许她新君之位、母仪天下的权力,然而如今要她对待萧明稷温顺,只能被人以亲人的性命拿捏,却瞧不见任何曙光与希望,便是有心也无力。
“罢了,有一日熬一日便是了,”郑玉磬眺望远处的紫宸殿与丽景殿,轻声叹息道:“若是将我的心血都熬干了也瞧不见他死的那一天,我大约也不会再忍下去了。”
……
然而还没等到年末祭祖的时候,那位接替窦侍中的新任侍中秦君宜就已经抵达了帝都长安。
他入长安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面见天子,而是换上了素服孝衣,跪在自家坟墓前写文哭祭,焚烧祭祖,几乎是肝肠寸断,哭昏过去几次,连路人都为之唏嘘不已。
曾经的左邻右舍,活着的人大多搬离了原所,然而那些旧人见到活着的秦君宜时都大感震惊,毕竟当年秦氏灭门,所有的人都知道,秦君宜已经死了,多少人为之扼腕叹息,大好的前程就这样轻易葬送了。
然而如今,他风光归来,甚至从周王府的谋士一跃成为宰相,可谓是否极泰来,叫人艳羡得紧。
皇帝亲赐整坟洒扫,已经足以证明皇帝对这位新官还是很看重的,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传这位昔年探花郎的风采与惊心动魄的过往经历。
而偏偏这位秦郎君已经孑然一身,做了五年的鳏夫,一时之间,许多人家都纷纷动了结亲的心思,趁着上皇未崩的时候,与秦侍中说媒。
而郑玉磬久居深宫,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只是皇帝吩咐年下迁宫太急促了些,清宁宫的宫人们忙忙碌碌,她却再一次被萧明稷“请”到太极殿的时候,皇帝的兴致格外高些,弄得那银铃响个不停。
萧明稷面上虽然说了狠话,然而后来知道她身子难受,一连两三日没有睡好,加之她近来虽然木讷寡言了一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