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
“大殿下都多少岁了,好容易有一个儿子,却被叔叔抢了风头,圣人又没给赏赐,人家难道还要欢天喜地?”
郑玉磬知道圣上在各府里都有探子,心微微一紧,同皇帝下马,停在河边,半倚靠着石头歇息,她这些日子根本没听到废太子宫里还有什么喜事,仿佛从来没有这一回事似的,大约也就是皇帝刻意冷淡的缘故了。
“朕不过是给他个教训,”圣上想起自己从前待东宫的种种好处,现在想起来却没有任何顾惜,嗤然道:“自寻的苦楚,朕是造了什么孽才有这样一个儿子?”
“圣人要处置人我无话可说,”郑玉磬将背倚靠在皇帝的膝上,头侧向他说话,轻声道:“只是我盼着您别对自己的孩子这样苛责,唇寒齿亡,叫我害怕得很。”
“今日圣人厌弃东宫,来日若是我和元柏做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圣人大约也是一般待我,”郑玉磬倚在他身侧,比小兽更加柔弱可亲,“您要是这般厌弃我,我当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皇帝太过心狠手辣,元柏的身世若是没有人在意还好,万一有一天泄露,她和孩子所能得到的怕是还不如东宫。
“好端端的,音音怎么伤春悲秋起来,你是朕的掌上明珠,朕怎么舍得薄待了你?”
圣上瞧她似乎是又有些畏惧,无奈一笑:“万一元柏学坏了,朕看在音音的份上,狠狠教训他一顿就罢了,男孩子皮实,揍一顿也揍不坏,瞧把你吓得……好了好了,有你这个慈母,朕看来是打也打不得了!”
他像是哄孩子一样耐心地哄着她,惊奇她果然是水做成的姑娘,眼泪多得几乎没有办法承接,含笑妥协道:“朕只钟意你一个,音音,朕待旁人不好,也是因为将心全放在你一个人身上的缘故,难道这还不高兴吗?”
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与柔情,他把所有的妥协与退让都给了她,别人那里难免显得刻薄些,只是他便是同音音说自己爱惜她远胜孝慈皇后,没有那个后位,音音又不会相信。
她柔弱善良,却也现实嫉妒,始终相信后位在哪里,天子之爱才在哪里,吃已逝之人的干醋。
“音音若是想要什么,只管和朕要就是了,朕富有四海,总不能连妻子也满足不了,只是你寻常也不爱和朕开口讨要,”圣上点了点她的额头,斟酌道:“那朕就等将来分封之后,赏赐那孩子一个县公的爵位好了。”
太子的儿女一般是册封郡王,但身在帝王枕侧,郑玉磬也清楚,废太子除非是再度接触到兵权,否则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皇帝看在她的份上,才愿意施舍般地丢弃一块没什么肉的骨头,给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顺便感慨她的良善。
“除了圣人,从来也没有男子真心待我,”郑玉磬回想方才的事情,忽然伏在他怀中,簌簌落下泪来,“您给我的已经太多太好,音音实在不知道该讨些什么才好。”
她有些时候也会有些松动,圣上与废太子是嫡亲的骨肉,可是到了最后,圣上却将她放在了心上,远胜他的血亲。
这样独一无二的疼爱,是她很小的时候就期盼得到的,只是不该来自于天子。
林间的人相拥呢喃,身着便装的天子忙于安抚膝头的美人,那远处的目光却是无暇顾及。
……
万福吩咐人收拾了宫室里可能会留下不妥的痕迹,连窗子都仔细通过风,伪造成了长久无人过来的样子。
他其实对今日的殿下是有些期待的,殿下从前那般自苦,今日若能得偿所愿,总该是高兴的。
殿下那日被当时已经成为秦家妇的郑娘子严词拒绝,整日冷着一张脸,终于酩酊大醉了一回,最后一丝清醒的时候回到了寝床,吩咐不许人进来。
但从小陪着殿下的他却不敢不管,就算是要被殿下惩罚,也得隔一会儿就进来看一眼,省得殿下喝得太醉,仰躺呕吐无人发现,半夜窒息而死。
然而等他进去拿水伺候的时候,却无意间听见了殿下的梦话。
殿下有时候会着急,唤“音音别怕,郎君在这”,有时候却又在发怒,恨不得生啖其肉,“水性杨花,宗室哪个男子不纳妾”,有时候却又笑, “音音是在吃旁人的醋对不对”,但最多的还是“好了好了,这回是我错了,音音别生气了,快回来吧”。
可能是他擦拭面颊时瞧错了,殿下眼尾似乎多了一道水意,恨恨道:“怎么就嫁给了那个人,你好狠的心……”
他回想着往事,忽然听见负手而立的殿下开口吩咐。
“从外面请一位大夫进府,要靠得住的,敢泄露一个字,不必留下活口,”殿下似乎是有些疲惫,回去的路上都不比以往果决,似乎多了几分迟疑:“还有叫人传信给宇文高朗,叫他让卫先生写一封进宫的信,叫他好好写。”
宇文高朗不用知道这些细节详情,但是那位卫先生却能知道那位收信的女子是谁。
万福不想去想,为什么殿下非得要一个外面的医生,府中信得过的有好几位呢,不过殿下如今就像是一个千方百计钓鱼的馋猫,从前是半点不愿意叫贵妃知道秦君宜消息的,但是如今为了稳住郑贵妃,连书信都肯传递了。
他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