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伙儿发现崔家主除了改掉了日常一些习惯,还开始认真教养孙女了,祖孙二人一起用饭就成了第一条改变,然后又开始教孙女识字念书(实际上是崔教授自己要熟悉熟悉)。
“又发呆了?”崔教授看到孙女望着外面愣神,心里叹气,他们祖孙这是什么命哦!
时知回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爷爷,你说什么?”
崔教授手里拿着上午收到的书信,他看完了后就递给孙女,“这是三老爷寄来的,你看看。”
崔家主的三弟也就是时知现在名义上的三叔祖时任岳州刺史,这会儿寄信肯定不是拉家常。
时知看完信,心一下子沉下去了:“这是要打仗了吧?”
来这里三个月了,时知跟着爷爷一边熟悉这里的环境,一边对这个时代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朝廷对地方控制似乎没那么有力,时不时就要打一仗。
崔三老爷信里暗示西南不稳,剑南道指挥使卢晋病重,朝廷派去接替的人还没定,西南兵权几方势力都在争夺。
如今的皇帝还未亲政,朝政把持在太后与长公主手里,朝廷官员派系林立,门阀士族也是各有势力,崔家是老牌士族自然也有自己的势力。
可崔家也不是固若金汤,清河崔氏有六房,时知他们这一房是大祖房,按理来说是祖房嫡枝应该是最强的,可惜并不是。
崔家大祖房子息缘分淡薄,从时知论起,时知这个身体的高祖父是兄弟中唯一的嫡子,后来生了不少嫡出儿子,可惜遇上祸事,全家就剩曾祖这个嫡幼子了,几个哥哥惨死后曾祖磕磕绊绊长大,好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可曾祖三个儿子没成想还是不够,老大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就英年早逝了,老大英年早逝只能老二崔清继承,崔清生了一个独苗崔灿也就是时知这个身体原主的爹又早早去了,老三倒是有俩儿子,不过老三是庶出,他那俩儿子也是庶出。
崔家是士族名门族人何止上万,他们家祖上大概也没想到原本枝繁叶茂的子孙,大祖房这一辈凋零成这样吧。
另外五房血脉隔的太远,虽然都是清河崔氏,但早就不住在族地了,五服都出了不知多少代了,唯一近些的是小祖房一脉,那也是跟高祖那一代论都出了五服的。
再说回大祖房,高祖是独子,但也不是没堂兄弟了,堂兄弟们生的子孙倒是枝繁叶茂,如今在族地就有很多高祖堂兄弟的后人。
大祖房嫡枝凋零,旁支也不怎么出息,不过是做些小官,身居朝廷要职的没几个。
崔教授原身是家主,做到太常后因为儿子没了心灰意冷就退下来了,三老爷做着刺史也算封疆大吏,可惜他那俩儿子也不是读书的料,前两年被扔到军队里混资历去了。
大祖房因为人口少,当官掌权的也少,这二三十年渐渐离开权力中心,对比其他五房枝繁叶茂已经呈没落趋势了。
时知过来这三个月净是背家谱了,自己家的,崔家另外五房的,还有各种姻亲世家的,背得她头昏眼花,如今勉强记住了关系近的,还好崔家孩子不算多,不然真的要秃了。
三老爷因是庶子他的儿子也是庶出,但嫡子没了,庶出继承权也应该有,可惜他那俩儿子是胡姬生的,入族谱都费劲,大祖房也不是没旁支嫡脉了,继承这事儿很难!
其实不用旁支反对,三老爷自己就明白有外族血统的庶出是绝对不可能继承家主位置的,所以侄子去世时他也没有过这个打算。
看大祖房势弱,其他五房竟然隐约探过口风,说要“过继”。
这简直就是□□裸的恶心人了,且不说大祖房还有旁支嫡脉,就是旁支也没了,那也轮不到那几百年前的“一家子”惦记他们这一脉的家业。
崔家主和三老爷在这事儿上意见空前一致,让嫡长女时知当灶女!
也是因为这件事原主母亲和原主祖父闹得很不愉快,原主母亲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求助,但家族传承哪里是外人可以置喙的。
原主母亲回了娘家后,过了大半年后原主外家传回消息,想让其二嫁了,原主祖父很痛快就答应了,除了归还原本的嫁妆还另送了一副嫁妆,仿佛嫁的不是儿媳是女儿。
时知在听到爷爷说起原主母亲和祖父这“陈年旧怨”时,沉默半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唯一安慰的是,这个年代对于女子似乎没那么苛刻,女子可以继承家业,改嫁之事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这要是穿到明清那才是欲哭无泪。
灶女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世道还是男权的世道,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崔教授只恨自己来的晚了些,不然他也是不会让孙女当这个什么劳什子“灶女”。
女子继承家业,有的何止是艰辛,崔家几百年家业,那就是块镶金的肥肉,继承这个崔家怎么都看着是个“催命符”,更何况他和孙女还是换了芯的,那些暗礁下的危险难度加倍。
崔家主大概也没真想过让孙女继承家业,心里大概还是想让弟弟生下嫡子,庶出嫡子也是可以继承的,三老爷今年还不到四十,还是有希望生嫡子的,最不济生母出身较好的庶子也行,孙女只不过是推出来拖延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