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白脸挠头:“我想过了,那天也没异常。”
楚陌不信:“既然记得,那就把那日情况述予我听。”
“行,那日一早隔壁蒙岂照常晨读,声音依旧洪亮…”白脸叙述:“未时末,蒙岂吹笛,一段流畅一段断断续续。流畅的是夫子吹的,中途总接不上气的是蒙岂吹的。那日师父大概高兴,教完了蒙岂,还吹了一曲…”
“不用说了。”楚陌敛下眼睫,真是奇巧。
京郊燕离山上谷木庵中有一方寒竹林,林里建有木屋。幽幽琴声自木屋里传出,一断掌白发老者跪在门外,老眼不见浑浊,自两寸门缝看进屋内。
十指上散落的点点老斑,衬得皮子更是白里透亮。飞快挑拨,突然弦断,琴声戛然而止。一声轻笑,道不尽沧桑。手落向旁,拿了那块老旧的令牌,指腹捻过令牌上的刻痕。九条张牙舞爪的龙,每一条都不一样,威严赫赫,极具神韵。
以为完全复刻了,不想…还是成不了真。
“多大的事儿?”声音的细腻,掩不去老迈,带着漫不经心说道:“收不服就毁去,就像当年毁去景程隐那般。”
断掌老者俯首:“公主早该听福王的话了。”
屋中人婉笑:“这不是不知道他是景程隐的弟子吗?不过现在晓得了。就是可惜了小竹,插她入楚府,本是想查清骆斌云的死。日后好做把柄,拿捏楚陌。不想楚陌那般厉害,叫本宫生了贪妄…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就不心慈手软了。”
第93章 做主
“公主想明白就好。”断掌老者抬眼看向那块老旧的令牌:“楚陌现尚未成势, 已这般难缠。若叫他完全掌握北伐军,将来必成我等大患。再说九龙令…他此回拿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原以为景程隐当年失妻丧子, 心神大伤,必不得长寿。他们隐忍蛰伏, 多年来一直盯着其亲自组建的北伐军,几回算计, 折北伐军强将,又寻巧匠复刻九龙令。
为的就是待时机成熟,少主携九龙令赴北望山岭, 能一举拿三十万北伐军。只天不随人愿, 永宁侯府男人都是铮铮铁骨。几十年谋划, 终于等到杨文毅、杨瑜西可却又冒出个楚陌, 这个更是诡计多端。
如今北伐军有强将不说, 其身份还是景程隐的弟子,九龙令也出了。公主大半辈子的心血全付之东流。
屋内着素袍的老妇人,披散着一头银丝, 巴掌大的脸上虽皱纹深刻, 但依旧可见年轻时的貌美。年老,眼神却清澈。唇上抹了口脂,这一点红毫不显突兀, 还提了气色。
“赟哥,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北伐军, 不然哪敢随意离开西北?”
手指拨弄琴弦,她没想到景程隐都那般了,还有心收徒。给出九龙令,这徒弟该是十分合心了。五十余年了, 她与小哥机关算尽,折了一个又一个北伐军强将。
军无强将好收服。一枚九龙令证得身份,足矣。
不想临门了,却是一场空。
断掌老者老眼一阴:“公主,要不在他回西北的路上…”抬手作刀落下。
“不能,”老妇指压着一根琴弦:“从此刻起,我们要紧着点心儿了,不能再把楚陌当成个只是聪慧了一些的年轻人。他是景程隐教出来的,我们…”抬起挂拉下的眼皮,“就把他当成景程隐来应对。”
“难道要纵虎归西北?他已经打垮了东辽。”断掌老者锁眉:“东辽北院大王忽立瞑,被他逼得自刎后,还让亲信挂头颅于王城城楼上。这才叫他退了兵。”
“你既知道他厉害,那就不要燥。”老妇面上轻松:“纵虎归西北,可虎心在京里。”再强悍的人,有了软肋,就好对付。
断掌老者凝目:“楚府周围全是景狗的暗卫,我等根本不得靠近。”
“楚家小娘子也是有趣,像只老鳖。”老妇笑道:“不过无事,现在孩子生了,楚陌也出息了,她总得出来走动。再有四月,就是恭亲王妃的六十大寿。恭亲王府必是要向楚府下帖的,咱们好好部署。”
“四个月?”断掌老者觉太久了,了结楚吉氏的事不宜迟。
这是在质疑她吗?老妇面上仍慈和,但语调却沉了:“你太小看楚陌了。小竹死了,不代表杀楚吉氏这件事就过去了。后续会如何,本宫也不知。你下去让京里几个都把皮绷紧,谨言慎行。”
“是。”
钪钪,琴声再起。一阵清风来,带起几片残叶。木屋的门渐渐闭合,跪着的断掌老者磕头后,起身离开。
宫里皇帝左等右等,等到天黑也不见楚陌来见,心情失落:“肯定是在家看孩子呢。”
皇上,真挺好。状元爷不来,他还费心思给找个合适的理由。小尺子点了点头:“状元娘子才诞子又经那番大吓,也要安抚。状元爷肯定走不开。”
“你说得对。”景易决定了:“明天下早朝后,朕要走一趟汪香胡同。”山不过来,他就过去。半年了,总得见个面吧。
也行,小尺子躬身:“那奴才去知会庞公公一声,让他安排妥当。”还有京机卫,也得好好部署。
景易后倚,靠在龙椅上:“就不摆仪仗了。”君王仪仗一出,依例楚小奶奶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