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辇这才退下。
眼瞧着轿辇要出发,她还有些放心不下,拉着前来传召的小太监问东问西,“娘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当真不要我跟过去?”
“浣心姑娘放心,陛下会照顾好娘娘的。”那小太监也只留了这么句话,随着轿辇一同离了坤晴宫的门口。
小六子见浣心许久都没回来,便也跟了出去,果不其然见着这小丫头正站在门口张望着。
“你怎么还不回去?”
浣心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我瞧着这也不是去乾晖宫的路啊……娘娘自己去真的没事吗?”
“哎呀,放心吧!如今这后宫就只有咱们皇后娘娘住,又是陛下让人来接的,能有什么事。”小六子摆摆手,把浣心往院里推,“而且,我回来的时候见好多人抱着大红绸缎朝着东宫那边去了……说不定是想给娘娘什么惊喜呢。”
轿辇停在了东宫湛芳殿的门口,许纾华被人扶着下来时不由一怔。
“不是说陛下召见本宫,怎么来了此处?”
扶着她的小太监连忙解释道:“娘娘,这是陛下的吩咐,请您先进去更衣便知道了。”
“更衣?”许纾华越发懵了,抬眼便瞧见两个从前在湛芳殿伺候她的小宫女匆匆过来,不由分说地请她进殿更衣。
“娘娘,这是陛下吩咐的,说您定会喜欢。”
她会喜欢?
她现在已经想逃跑了,如何还会喜欢?
许纾华在心中这般想着,却也还是任由那两个小宫女替自己重新梳妆打扮,换上了一件正红色的凤袍。
只是这件衣裳无论从颜色还是绣纹来看都像极了一件喜服……
许纾华心下微沉,却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被两个小宫女带至了宸昀殿的门口。
远远地便见有人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喜服站在那儿,是她熟悉的挺拔身影,俊朗的脸庞,除了傅冉再不可能是他人了。
许纾华款步走至他面前,眉头微皱,“陛下这是何意?”
那人并不答她的话,只反问道:“这件衣服,你可还喜欢?”
许纾华垂眼看了看上面用金线绣着的龙凤呈祥,又看向傅冉身上那件,已然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眼下她淡淡勾起唇角,“自然喜欢。”
“你喜欢便好。”那人过来牵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像以往一般轻轻揉捏了两下,“皇后的册封典礼还需些时日准备。这是朕欠你的大婚,今日便回到东宫,为你补上。”
果然是这样。
许纾华一时间不知心里的情绪到底为何,只是酸酸涩涩的。她面上仍旧笑得清浅,“臣妾并不在意这些。”
傅冉并未纠结她的话,只笑着说了句“走吧”,便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宸昀殿的大门。
自从傅冉登基,许纾华再未回到过东宫。
这里承载着的是她为复仇而对傅冉那些虚情假意,亦是那些日日都压抑得她喘不过气的上辈子的回忆,无论怎么都算不上美好,她自然也没有理由常回这里看望。
只是现下一看,当真是与从前一般无二。
走在这座宫殿里的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她的回忆,明明不远的距离,却仿佛走了数年之久。
身旁那人掌心的温度不断熨帖着许纾华的手心,她随着他的步伐走进大殿,红喜字贴在正中,下面摆了堆得高高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喜烛燃在两边,火苗因着他们的动作而轻轻跳动着。
傅冉将手里的大红喜帕盖在了许纾华的凤冠上,语气温柔得紧,“纾儿,无论当年的太子妃之位,还是如今的皇后之位,这些本都应是属于你的。现在我将这一切都还给你,希望还不算太迟。”
许纾华垂着眼没说话。
迟不迟的她并不想计较,只知道自己方才在门口说的那句“不在意”是真的。
尽管从前她也想过若当初没有殷秀沅的和亲,她与傅冉会不会不同。但时至今日,时间与回忆早已磨平了她对这些的渴望,当初是不是傅冉的正妻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一拜天地。”身旁那人说着,与她一同朝着门外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许纾华转过身,面对着那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目光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脚尖。
那日参加嘉儿的婚礼,她还曾好奇,毕竟自己从未体会过拜堂的感觉,不知是如何的。
紧张?欣喜?抑或是……不知所措?
如今看来,许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冲动吧。想要原谅那人,重新过活的冲动。
但她终究不能。
“娘娘,昨晚可是陛下亲自抱您回来的。”浣心说着为主子试了下浴桶里的水温,又走过去扶着许纾华,“娘娘您也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许纾华没说话,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种种,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从前竟不曾发觉他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陛下吗?”浣心望着主子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都藏不住,“想来陛下是为了哄您开心。这么长时间来,陛下对您的好奴才们可都看在眼里了。”
许纾华笑着摇摇头,兀自低下头拨弄着浴桶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