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纾华与沈以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同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终究没入一片夜色之中,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下。
“沈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她说着双手拢在袖里,指尖交叠贴在小腹前,规规矩矩又十分疏远生硬。
身旁那人似乎是重重地呼了口气,这才沉声开口,“我知晓那晚你定是瞧见了什么,不然也不会画出暹族的暗杀符号。只是此事牵连甚广,太子闭口不言自是有他的道理,我不希望你也掺和进去。”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许纾华轻笑了一声,偏过头去看他,“说完了?”
沈以昭微怔,而后郑重点头,“恩。”
“只是不知这些话,沈大哥是以什么立场来提醒我。”
她明白沈以昭是个执拗的性子,若非让他真正知道不可能,他绝不会轻易放弃。故而这会儿她也只能把话说得更绝一些。
“我……”那人说不出话来,脚下的步子也跟着顿住。
许纾华也跟着停下,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望着他,“这些话若是太子殿下让少将军转达的,妾身自然会谨遵旨意。可若是旁的……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她所谓的“第二遍”无非是那句让他思虑清楚。她既然已经嫁给傅冉,便再没了其他的选择。
上一世她选择了相信那人,这一世就要将之前的一切都讨回来,再无心思去想旁的。
更不想因此而耽误了别人。
这已然是第二次被她拒绝。沈以昭不由一哽,有些话便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少将军若有时间,不如多关心关心令妹。”她刻意提起沈以纭的事,“如今陛下已然准备下旨为令妹赐婚,入东宫。只等沈老将军回京了。”
沈以纭之事他自然早已有耳闻,只是这会儿被许纾华提起来,怎么着都像是她在埋怨沈以纭要与她抢傅冉。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根根细针往他的心上扎,疼得分明却又瞧不见伤口。
“好……”他垂下眼后退半步,“是微臣鲁莽,还望许侧妃恕罪。只是那些话……皆是出自真心。”
一句“真心”让许纾华恍惚了一下。
她怔怔地抬起眼来,便见那人已然垂着眼不再看她,“殿下吩咐之事已完成,微臣告退。”
许纾华这才后知后觉,他们已然到了东宫门口,而沈以昭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宫道的拐角处。
“侧妃,可是方才少将军说了些什么?”浣心过来扶她,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浣心,”许纾华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我做错了吗?”
她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浣心有些愣怔。
“奴婢虽然不知侧妃所指,但奴婢知晓您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太子殿下,为了侯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论如何,这都已然所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了。”
哪有什么为了傅冉,她不过是为了自己。
许纾华垂下眼,唇角的笑容渐淡,“走吧,我有些累了。”
“是。”
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皇帝病重之事到底还是未传出宫去,只说是染了风寒须得歇一段时日。
故而朝中事务由太子代政,皇后垂帘辅政。
虽是如此,却也并不显轻松。
傅冉大多时候都是直接歇在宸昀殿,难得有空来湛芳殿看一看。
这日,许纾华正盘算着出宫去寻一些有关暹族的书籍,衣裳还未换好便听得外面的小太监匆匆来报。
“侧妃,太子殿下来了!”
许纾华眉头一皱,赶忙将那粗布衣裳换下,草草拢了一件底衫,倚在床边佯装出一副虚弱模样。
故而傅冉走进来时,只见娇滴滴的美人未施粉黛,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倚着床栏暗自叹息着什么。
他自然瞧得出她这是故作样子给人看,这会儿不由得笑了一声。
“可是谁让我们纾儿受了委屈?”傅冉说着快步走过去,刚好见浣心捧着一大批锦缎从屋里出来。
浣心正欲躬身行礼,便见那人站定脚步在身前。
压抑的气息传来,小丫头手脚都有些止不住地发颤,“太子殿下……”
“这是哪儿来的锦缎?”傅冉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指尖轻轻挑了一下最上面的那层布料。
许纾华心下一紧,正欲说些什么转移那人的注意力,便听他接着道,“这些样式都太俗气了,是哪个不长眼的送到了湛芳殿。”
他这话像极了在替她出气,许纾华这才稍稍放心些,将话给接了过来。
“殿下还说呢,您这些日子不来妾身这儿,人家都料定妾身是失了宠,巴巴地送了这些低档的料子来羞辱妾身。”她越说越委屈,还带了哭腔,眼圈都红了,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傅冉的目光总算是从那些布料上移开,过来将人揽进了怀里。
“怪孤这些时日冷落了你,孤这不是来了么。”他说着大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像是安慰。
许纾华窝在他怀里闷闷地哼了一声,趁机朝着浣心那边使了个眼色,这才抬起眼来去看那人。
“妾身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