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心,有些东西若是不争,便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屏风后的人淡淡道了这么一句,动作却并未停下来。
浣心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垂着头退了下去。
她虽然不知许纾华到底有何打算,但做奴才的总归是要与主子同心,她既铁了心要追随主子,便只奉命行事就好。
……
初春的风一入了夜便寒凉如许,湛芳殿院内,有身姿窈窕的美人着一袭蓝紫色的纱裙舞于其中。
那纱裙长摆薄如蝉翼,随风而动时更是撩人心魄,像极了夜里盛开的一朵妖冶的蓝木槿。
许纾华听着湛芳殿外喜贺的鼓点声,舞步随之变换,寒风略起她的裙摆,月光洒落在发梢与肩头。
指尖轻点,一旁的乐伎奏起曲来,宛转悠扬,虽被那鼓声盖过,却也还是传入了某人耳中。
欲逃离酒宴的傅冉眉头轻皱,转而看向身侧侍奉倒酒的李卯,低声问道:“是从何处传来了琴声?”
李卯跟着傅冉数年,多少也练就得耳聪目明,对于乐声也是有着相同的敏感。
这会儿他细细分辨了片刻,“回太子殿下,听着像是从后院传来的。今日傍晚时,确有几名乐伎被召进了东宫,只是不知现下在何处。”
“何处……”东宫之中,除了他和方才入宫的顷文国公主,还能有谁?
傅冉撂下手中的酒杯,心中暗自思量。
大殿之内,众人尚在饮酒,一轮接一轮地恭贺太子新婚大喜。
傅冉却借口先行离席,转而入了后院。
乐声还在继续,越靠近湛芳殿便越清晰。
“这曲子,我倒是在前年与父皇南下时听得一二。”他远远地站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李卯候在他身侧,“殿下可要进去看一看许侧妃?”
那人没说话,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又听了片刻。
“李卯,你说她在孤大婚之日召乐伎前来奏乐,是为何?”
“这……奴又怎会知晓。”李卯弓着身子,目光轻轻略过湛芳殿敞开着的大门,“殿下与许侧妃青梅竹马,自然是您才能猜得出侧妃之意。”
傅冉轻笑一声,眸色幽沉。
“可孤却发觉,孤并不了解她。”
李卯没再说话,便听得太子淡淡开口:“随孤去鸾秀殿。”
“是。”
“侧妃,夜里风凉,您都舞了快一个时辰了,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呀……”浣心急得跺了跺脚,小脸皱成一团。
她手臂上搭了件厚实的雪绒斗篷,准备着随时给主子披上。
“不急。”许纾华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似是感觉不到疲累一般,舞步未有半刻停歇。
蓝紫色的纱裙于风中轻摆,被泠泠的月光照得泛着莹莹的颜色,妖冶而美丽。
她与傅冉青梅竹马,又曾与他度过短短一生,自是最了解他不过。
越是一反常态,他便越是在意。他爱的,从来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迷一般的感觉。
而非某个人,某个物。
许纾华早已认定,既得重生,她便要将原本属于她的,全部夺回来。
而今日,只是个开始。
“太子殿下到!”忽听得门口传来这么一声,许纾华脚下一软,整个身子便朝着一旁倒去——
“纾儿!”一片慌乱之中,听得那人惊呼一声,许纾华便已撞进了某人温热的胸膛。
有大手托住她纤细的腰肢,熟悉的温度透过那薄薄一层的纱裙传到她的四肢百骸。
许纾华几乎整个人被傅冉抱起,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她双手攀着他的肩,苍白的小脸上故作惊讶,“殿下……”
“这样冷的天,怎得在院中跳舞。”傅冉这般说着,已然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浣心一见事成了,高兴地将院里的乐伎遣走,这才匆匆跟着进来。
许纾华被傅冉抱到了半半床上,还被那人用被子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冻得泛红的小脚。
脚踝处已然红肿起来,傅冉皱着眉头吩咐屏风后守着的李卯,“去叫了太医来。”
“是。”李卯匆匆退下,浣心端了两盏热茶进来。
“太子殿下,侧妃,这是煮好的热姜茶,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傅冉沉着脸色端了盏茶喂到许纾华的嘴边,又兀自低着头去瞧她肿得越发高的脚踝。
“若你当真不怨孤娶了别人,又何苦在这寒夜里跳一曲《离君》。”
离君之思,唯有托风遣。
离君之怨,唯有埋骨枯。
这是前世她听傅冉提及过的一首曲子,是为表达女子与丈夫相隔千里的思念与忧愁。
许纾华微怔,捧着茶抿了一小口,明知故问道:“殿下听过这首曲子?”
傅冉抬眼对上她情浓到恰好处的目光,轻笑一声,“你选这首曲子的时候,莫非是觉着孤不曾听过?”
眼看着那人的笑意不达眼底,许纾华垂下眼来,怯生生地跪在半半床上。
“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吃醋,扰了殿下与太子妃的洞房,求殿下恕罪。”
她说着便躬身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