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我实话和你说吧,这条路真走不通,”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恳柔和到了极致:“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我真的想不到任何一个能让你家长接受的,合理的借口。你现在别着急,着急也没用,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件事到底可不可行。”
“那我就说要住池子家,他们也不能真去逮我吧?”
唐佐固执地坚持着。
“那可未必,你要真把你爸惹急了,他找不到池子他爹还找不着你班主任吗。到时候你们班主任给池子班主任打电话,池子班主任再去找他家长,等明天到学校你俩就完蛋了。”
江淮渚哼了两声,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而且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你不回家是怕你爹知道这事儿然后揍你。那你换个别的理由把他惹炸,难道他就不揍你了?”
他这样说,唐佐倒是听进去了些,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找不到两全之策,表情逐渐被绝望和茫然取代。
楚燃觉得他真要哭了。
“也不至于……这样,你听我的。”
看着这棵瑟瑟发抖的小树苗,他到底还是不太忍心让对方去直面疾风,斟酌着说。
“等会儿你给你家长——对,就给你爸打个电话,电话打通了就先哭,哭到你爸开始慌了再说有人欺负你,你太害怕了不敢回家,让他过来接你。记得说有同学在这儿陪你,但是同学都要回家了,你现在很害怕。总之重点是害怕,听懂了没?”
“我……好像懂了?”唐佐茫然地眨了眨眼,看那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什么都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你要先让你爸知道你现在很害怕。然后等他来了,我们旁敲侧击着跟他交代几句你现在很危险,随时可能被人堵在街上套麻袋。这样你爸在生气之前,就会先心疼你,也会先愤怒于有人欺负了他家崽,而不是你跑到黑网吧上网。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懂!”
“然后回家之后呢,你就抱着你爸哭,哭的越惨越好,说你错了,你以后再不敢了,你肯定听他的话——反正类似的话翻来覆去地说就完了。记得句子要短,要有一种语无伦次的感觉,别整的跟广播站念检讨似的。”
“就是先哭,然后认错对吧,燃哥我记住了!”
唐佐下意识地坐直坐正,那架势比他上课认真多了,就差没拿个小本子搁下头做笔记。
楚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索性不管他的反应,接着往下说。
“再然后呢,你感觉气氛和情绪都差不多了,就跟你爸把这事儿交代一下。千万别掩饰,大大方方就说你是去玩游戏的,一边继续认错,一边说你被勒索的事,尽量把自己塑造成自制力不高的受害者——就是说你要让这件事看上去像是别人给你下的套,先把你忽悠进网吧,然后敲诈勒索。总之自制力不够确实是你的错,但你现在已经深刻检讨和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这样问题的重点就不在你身上了。”
“而且你现在伤成这样,你爸总不好再揍你一顿,回头养伤的时候你乖一点儿,拖到你伤口拆线,他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楚燃喝了口茶,最后补充。
“不过这件事在你们家过去了,不意味着在外头也过去了,具体要怎么办看你家长的意思。至少这段时间,最好还是让你爸接送你,他要是没时间你就多约几个人一起走,反正尽量别落单。”
“懂了懂了,谢燃哥救命之恩!”
唐佐激动地比划了个抱拳的手势,往桌子上一拜。
“得了,别跟我来这套,我等会儿还得回去给我妹做饭,你自己组织一下语言,准备打电话吧。”
楚燃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忍不住又说。
“不过我真的觉得你们很奇怪,在外头啥都敢干,怎么一回家就怂,你家长再怎么生气还能弄死你不成?”
“死是死不了,但会生不如死——”唐佐长长地吐了口气,羡慕到:“还是燃哥你家好啊,你爸妈从来都不这样。”
“嚯,这会儿又觉得我家好了?之前谁嫌我家管的严来着?”
楚燃看看表,觉得时间还够,给楚陶回了条“六点前回去”的短信,继续不紧不慢地开玩笑。
“等会儿我插一句,楚燃你这经验都哪儿来的?我早就想问了,你天天都在家干些什么啊?”看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江淮渚敲敲桌子问:“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最能搞事儿的那个。”
“瞎扯,我什么跟着胡闹过!至于经验嘛——不可说,不可说。”楚燃啧了两声,竖起食指摇了摇。
“为什么不可说,这……这需要保密吗?”唐佐没意识到他是在开玩笑,他一脸单纯的茫然,用一种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盯着楚燃。
楚燃懵了一秒钟,然后和江淮渚一起笑倒在桌子上。
“哈哈哈……不保密,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他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孩子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爸妈以前买过一些育儿方面的书,类似《和孩子沟通的三百六十五个小技巧》,《如何走进孩子的世界》,《男孩女孩》……反正差不多就这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