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诚端了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放到茶几上,对明楼问道:“我能坐吗?”
明楼点点头。
明诚坐在沙发上。
明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我们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
明诚没说话。
明楼继续道:“我们会有一段最黑暗的日子要度过。”
阿诚问道:“您撑得住吗?”
明楼看着他,道:“你以前总问我,为什么?现在,你不再问为什么了,证明你已经成长,撑得住一片天了。军人是什么?军人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魂魄,军人的脊梁是钢铁铸就的,压不垮!砸不碎!我撑得住!直到最后一口气!”
“我也撑得住!希望大姐也能撑住!”
突然,一直端在明楼手上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这个时刻,摔碎杯子预示着不会是一个好兆头。两个人看着地面上零碎的咖啡杯和洒了一地的咖啡渍,都默然无语。
明诚清扫完地上的残瓦碎片,明楼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已过十二点,“好安静。”明楼叹道。
“大哥,休息吧。”明诚劝道。
“怎么样才能够看到墙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过这面墙。”明楼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明楼不言,明诚不语,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呆着,望着挂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一针一针地走着。
这个夜晚,又将是无眠之夜。
郭骑云穿过僻静的小弄堂,一个黑影从对面的电车厂沿着电轨车走了过来。看清来人,郭骑云立刻歉疚地说道:“对不起,长官,我迟到了。前面戒严了。”
“东西呢?”黑影问。
郭骑云把藏在身上的胶卷递了上去。
“好,做得好。”
话音刚落,随即就是一声枪响。郭骑云前胸中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血从胸口溢出,瞪视着面前的黑影,倒在了地上。
瞬间,电车厂的照明大灯被打亮,照亮整个电车厂。只见,王天风拿着枪站在郭骑云的尸体旁,一动不动。
汪曼春一身皮衣打扮,戴着皮质手套,足蹬一双高筒军靴,腰间别着枪,斜倚着一辆电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幅“出卖与被出卖”的画面,说道:“你没必要杀了他。”
“我没办法面对他!”王天风道。
地面上,血泊中的郭骑云眼睛一直睁着,似是要把王天风和汪曼春的勾当看尽眼底,牢牢记住。
川沙古城墙外,一股暴烈的江风席卷着泥沙刮过江崖峭壁,旋风般穿梭在古城墙上。川沙是长江黄金水道的门户,上海的东南屏障,只要越过这道古城墙,飞跃封锁线,过了江防,就是直达第二战区与新四军防区的通途大道。
林沐和冯曼娜穿着夜行衣掠过“魁星阁”攀上城墙的飞檐,江风瑟瑟,林沐感到阵阵寒意透骨,冯曼娜情不自禁地打着寒颤,整个城墙上下一片漆黑。林沐回头看了一眼冯曼娜,问道:“你怎么样?”
“我准备好了。”冯曼娜紧了紧拴在腰上的绳索。
“b区行动组会替我们清除障碍,一会信号灯出现,你就可以走了。”林沐边帮冯曼娜拴着绳索边说道。
“好。”冯曼娜撸了撸头发,低着头说道:“我还没有恭喜你订婚。”继而扬起头,笑说道:“恭喜你。”
林沐一愣,表情与其说是担忧,倒不如说是心怀愧意。
“你不用为我担心。”冯曼娜轻声说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我自己贪心。”说完,于曼丽迎着风又苦笑道:“原本我就不该奢望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忐忑呢?其实,我还是应该高兴,因为你的忐忑不安。”
林沐内心感动道:“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娶你过门,我不会辜负你的。”
林沐对冯曼娜展开了笑容,那笑容亲切,像一池春水暖洋洋地化开来,有如亡羊补牢。却不知,淡淡的春水令黑暗也淡出了视线,只留下美好。冯曼娜突然呼吸局促,深情地望着林沐的眼睛,说道:“抱抱我。”
林沐一时没反应,怔住。
“抱抱我。”于曼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一路上艰险莫测,还不知道……”言下之意,不知还能相见否?战时的危况是瞬息万变的,这一秒还在一条战壕里厮杀,下一秒就成了鸿沟里的无名尸。
林沐站在飞檐下,浑身略僵,也深吸了一口气,很大方地展开了怀抱。冯曼娜把腰间的绳扣顺到身后,双足轻轻一踩岩石,双手送上,投到林沐的怀里。
耳鬓厮磨,一股女人香袭上林沐心头。
“我真的是很爱你。”于曼丽道:“我无法控制,也许,只有等我闭了这双眼……”
“你别乌鸦嘴。”林沐断喝道。
“我心里慌得厉害,最近老是做噩梦。”
冯曼娜越是这样说,林沐心里不详的预感越重。可是,此时此刻,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忧虑,只能稳如磐石般露出坚毅的目光,借此安定军心。
“别怕!”林沐抱着冯曼娜,轻声细语道:“曼丽。别怕!”
“我不怕死,我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