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在书房和衣而睡,睡得不踏实,时起时卧,坐卧不宁。
林沐在房间里,独自坐在床上,从头到尾地想着一件事,明天的枪击事件。他的脑海里不停播放着,自己举枪发射的各个角度和方位以及撤退的路线。
明诚坐在明楼书房门口,睁着一双眼,手里拎着枪,想着明天的事。
林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伯爵”表,他这一刻很想向明楼和明诚坦诚身份。
天气晴朗,春光煦煦,明公馆门廊前的草坪上一片绿草茵茵。明楼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明诚站在门口等候。两人的视线从门廊穿过整个草坪和小花园,看到林沐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沿着草坪在跑步,锻炼身体。那套运动装还是明楼在巴黎讲课时,送给林沐进入高中羽毛球校队的礼物。
林沐今天穿了这套出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楼心里很清楚。
“大哥,早。阿诚哥,早。”
林沐突然的亲切,让明楼和明诚都颇感意外。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纳罕。明楼猜测着,此时此刻他竟有些看不透林沐,是他改变了主意还是太有定力?
“早,明台。”明诚应道。
“瞧你这一身汗,一会儿回房间记得换上干净衣服,汗贴着背容易生病。”
“是,大哥。”
阳光投射过来,兄弟俩站在门廊下,两人的面容在光线里时明时暗,情绪微妙,眼神中颇具深意。一个看似平常,一个貌似轻松,交互错综。明家所维系的“内孝谨”家族规则与实际即将发生的兄弟兵戎相见恰成一幅微妙的反讽图画。
明楼清楚,林沐更清醒。
“大哥,你不吃早餐就走吗?”林沐关心道。
“是啊,要去开会,赶时间。你呢?”
“我在家看一下生意上的规划。”
“好。”
“在家做饭?”明诚问道。
“那可说不准,我下午要去图书馆。”
“谁先回来谁先做。”明诚笑道:“有问题吗?”
“没问题。”林沐爽快地答应道:“大哥再见。”
明楼应声点头。
“阿诚哥慢走。”
“回见。”明诚回道。
汽车刚驶出明公馆,明楼肯定道:“他决定‘大义灭亲’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是啊,只不过……”明楼顿住不想再说下去,此时他的心里百味杂陈。
明诚淡淡地说道:“大哥,此次行动计划,已经难为了明台,你自己就不要再难为自己了。”
明楼冷冷道:“你倒是挺肯为他说话的。”
明诚不再接话,车向湖南路周佛海公馆的方向加速驶去。
华东影楼,林沐向冯曼娜、郭骑云下达最新的刺杀任务。一块临时竖起来的黑板上,挂着明楼的照片。
“汪伪政府,今日上午在周佛海公馆……”林沐在黑板上贴上一张周佛海公馆西班牙式花园洋房的照片,说道:“举行重要的新政府金融会议,参会成员中有汪伪金融高层人士,我大哥明楼。”说着,指了指明楼的照片。
“周公馆位于湖南路与武康路交叉口处。”林沐继续道:“湖南路前方梧桐路通常设有路检,以保证来往车辆的安全。据我们可靠内线提供的情报,明楼将于下午两点半结束会议,从梧桐路回汪伪政府办公厅。”一边讲,一边用粉笔画出路线。“我们行动组中午出发,下午两点,拿下梧桐路口的路检人员,通常是一名日本宪兵和两名皇协军。”林沐在黑板上画了三个兵的符号,打上叉道:“我们穿上他们的军装,用他们使用的步枪等待良机。”
林沐再贴上一张黑白的汽车照片道:“明楼的福特轿车,他车上有时跟一名保镖,有时仅他一人和司机一人。”说完,转对郭骑云叫道:“郭副官。”
“到。”
“你负责保镖和司机。”
“是。”
“冯曼娜。”
“到。”
“你负责支援及补枪。”
“是。”
“明楼。”林沐愣了一下道:“我自己动手。”随即用粉笔在明楼照片下划了一个圈,然后又用手指弹掉半截粉笔头到黑色垃圾桶。
“组长。”冯曼娜终于忍不住道:“你真的要大义灭亲?”
郭骑云也意外地看着林沐。
林沐黑着一张脸道:“执行命令。”
周佛海公馆会议室,香烟缭绕,汪曼春掩着鼻子,皱眉听着报告,明诚替汪曼春泡了杯香茶,递到她面前。
“汪处长,这茶清肺。”
“上海发现共产党、重庆方面的特工,本身就成了扰乱上海之和平与秩序的主要根源。”南田洋子做着报告,“如今,日、华都以许多人的生命为代价,致力于重建东方。新政权与新生的中国人民正与日本充分合作……”
明楼看了看手表,时间:11:15。
此时,林沐和郭骑云正在做着行动前的最后准备,检查枪械。冯曼娜做好饭菜,摆满餐桌。
明诚看了看手表,时间:12:33。
“没有任何理由允许阻碍重建中国这项伟大工程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