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他的剪影从周旁阳光中离开,她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阳光,手指无意识勾着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得轻敲着。
没人会看到她的眼里满是惆怅。
那一刻,或许她跟原主是重叠的。
手机铃声响起,詹箬看了一眼号码,是方素云的。
实验室出事了,喊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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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省的深山老林里,段青已经被送回军医院医治,该抓的抓,该控制的控制,在勘察这个历史悠久的拐卖村的时候,韩珖总管这里的所有审问,很多人都语焉不详,不肯招认,还有很多人冥顽不灵,唯独一个苍老的老妪虽话不多,却也在胆怯中将这座山跟这个村的故事娓娓道来。
其中跟三叔公息息相关。
在很早的特殊年代,那时候婚嫁并不像现在一样遵循法律跟道德,山中少女性,很多大山里的汉子到了四十多都娶不到妻子,共妻跟换妻并不少见,那时虽不倡导,却也无力阻止,尤其是大山里。
那时候,有些穷苦人家穷得饭都吃不起,就把女儿嫁出去换牲口粮食或者钱财,有些女儿也为了救家里被迫或者主动成为受害者,童养媳也是产物之一。
但夹杂在这种特殊时代的封建风俗之中的是另一种不堪的手段——拐卖。
它掩盖在这些习俗之下,一些女性由此进入大山之中。
三叔公当年家穷且木讷,村里少女儿嫁娶,他的父母只能从大山外买来一个女子,也不知是运气还是其他,那个女子年轻秀美非常,来时别的没有,却一副懵懂样子,但一直死死拽着自己的布包,她如同木偶一样嫁给了三叔公。
但三叔公很喜欢她,无所不依,见她害怕村里的人,宁可远离村子,用自己的手艺在山顶建了房屋,与她安生度日,后来三叔公觉得老在山里不安全,他想把她带出大山,所以时常出山给人做木工,希望能多赚点钱。
他没想到她会早产,等他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她已血尽而死,只留下一个男婴。
从那以后,三叔公就有些浑浑噩噩了,在他父母相继去世后,他独身抚养儿子长大,把他送出山外读书,但他没想到...那个小时候虎头虎脑十分可爱的儿子会为了赚取暴利而走上犯罪的道路。
“有一天我进山采蘑菇,撞见他们俩父子吵架,他骂他儿子,他儿子却说外面的房子要打工百八十年赚回来,没得房子就没有老婆,难道要像他一样一辈子龟缩山里当个没用的木匠...但后来,他儿子就拐回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娃当作妻子,天天打天天骂,好几次要把她关笼子,那女娃后来就被打傻了,但没多久肚子大了...”
“再后来,也就是那年...他们家就烧起来,全家就他跟那只猫活了下来。”
老妪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还有些避讳,之所以避讳,是因为她年纪大,或许很早就看透了真相。
因为看到了罪恶,也看到了悖逆人伦的地狱。
也许整个村子只有她知道这个秘密呢。
韩珖起身的时候,听到身后老妪若有若无一句,“那天我在溪下洗衣服,看到了一副棺材飘出了山去。”
这话让人惊讶,韩珖回头,只看到那老妪颤颤悠悠走进昏暗的老屋,身形佝偻。
她是这座大山里的人命运的见证者,但她一直保持沉默,既无力阻止,又不愿意助纣为虐。
也许,如果不是韩珖讯问,她会带着某些秘密到坟墓里去吧。
为了调查那个被送出山的女子身份,排查从前的拐卖失踪案,韩珖特地去山顶的木屋,他看了一遭,在内屋的柜子里看到了一个被保存得极好的布包。
布包里面有东西,他打开看,看到了两三本书。
他抽出看,有些怔,里面夹了一张发黄的纸,好像写了很多年。
歪歪扭扭的大字,极丑,比小学生还不如。
这个手艺精湛的木匠用好多年才从妻子那学会的字写下了这样一行字——我想送你回家。
韩珖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为火烧伤状似恶鬼的老人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
为何他说自己不是好人。
杀子。
这是他一辈子都难赎的罪孽,但他救了一个人,一个无辜的少女,像他的妻子那样在懵懂中被拐到大山中的少女。
韩珖站在空旷山林中,眺望远方,依稀能看到山林之峦,溪隐如缎。
在很多年前,曾有一个老人处决掉了罪孽深重的独子,将一个无辜的女孩放进了棺材里将她送出这座荒僻的大山,又从尸坑中挖出另一具女尸当作替代,以此隐瞒过其他人贩子的耳目,他举着火把走进儿子的居所,点燃一处处,他没想离开,他想一起死在那的,但他在火焰中听到了猫叫声,那是当年儿子在外他独守山林时无意间救下的小黑猫,它窜了进来,从火光的缝隙里朝他跑来。
也许那一刻,他不忍了,抱着它逃出了升天,自此成了一个只会做棺材抽烟袋的老头。
他是这座山中唯一的鬼。
但其他的人也未必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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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忽然响起,是苏缙机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