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见邵晨背着个旅行包往外走。
邵曦皱眉:“你要去哪里?”
邵晨不耐烦地说:“家里都没人了,连个烧饭的都没有,我要到我阿公那边去,这边连饭都没有吃。”
“你是废人吗?有手有脚的自己烧个饭都不会?”邵曦忍不住了,朝他吼道,“十几岁的大男人,家里出点事就往外跑,你爸还在派出所呢!奶奶还在医院,你看也不打算去看一眼?一家子养你这么大干嘛?养条狗都知道要守家护主呢!”
邵晨被骂懵了,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宠被惯着的,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事,除了学习,弹琴,长辈从来不让他做任何家务,也总是告诉他:你只要管好自己,专心念书就好了……
他向来觉得自己很优秀,成绩在班里数中上,家里又有钱,总有些人捧着他,他爸爸的那些沙龙,宾客如云,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上流社会的贵公子!
然而现在,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敢这样骂他?
邵晨脸色铁青:“让开!我懒得跟你扯!”
邵曦瞪了他一会儿,让开了路,看着邵晨仿佛落荒而逃的身影,冷笑一声,上辈子那付盛气凌人的模样原来也不过如此。
邵征回到家时,被家里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大儿子一家不知所踪,老伴儿也不见了,就连家里的保姆也不见了,只有孙女在厨房捣鼓晚饭。
邵曦看到爷爷回来,马上说:“爷爷您休息一下,我这面马上就煮好了!”
邵曦会做饭菜,但是此刻却没有心情去烹饪,只能随便下一碗猪油清汤面,再卧个荷包蛋凑合一下。
两碗面下好,端上桌,邵曦也不给老爷子问话的机会,提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她怕老爷子没吃饱,一受刺激也晕过去。
邵征感觉到不对劲了,吃个面心神不宁,吃了两口后,将筷子一放,破天荒地开口问话:“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是你在做饭?阿徐呢?你奶奶呢?”
邵曦见老爷子连“食不语”的规矩都不要了,显见是太担心了,也不再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令邵曦意外的是,邵征听完之后竟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气急败坏。
邵征只是沉着脸,默然半晌后长叹了一声说:“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早说余鹏这个人不行,她死活不听,人生就这么一次,青春就这么浪费在一个人渣身上……唉!”
邵曦忍不住问:“爷爷,您到底是怎么知道余……余鹏舅舅这个人……有问题的啊?”
邵征冷着脸说:“当初茗茗还没下乡的时候,有一年你姨奶奶带了个小姑娘来海市打胎,是余鹏造的孽,糟蹋了那姑娘……那时候管得严,她怕那小姑娘闹,还问我们借了100块钱给那女的息事宁人,不然她儿子早就因为流氓罪给枪毙了!这种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邵曦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余鹏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难怪邵征一直不说,结婚前不能说,因为说了,就可能置余鹏于死地,那个年代流氓罪,非婚侵犯妇女是死刑!
而婚后,更不能说了,邵征也并不希望女儿的婚姻被破坏……
至此邵曦也终于明白了,邵征不许女儿跟余鹏生孩子,除去近亲生育的危害之外,也是不希望女儿给这么个人渣留后,更甚者,是预防未来有一天余鹏再犯浑的时候,邵夏茗能利落的抽身……
邵曦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声,祖父倒是对茗孃孃爱得深沉。
邵冬归带着邵春生夫妇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邵春生哭得眼睛都肿了,阎习跟着他一脸嫌弃进来,先一步进了屋却发现儿子不在,便又冲到客厅惊叫:“晨晨呢?我的晨晨呢?!”
邵曦皱眉,从房间里出来说:“轻一点儿,爷爷已经睡了,邵晨嫌弃家里没人给他做饭吃,去他外公家了。”
阎习尖叫:“为什么家里没有人给他做饭吃?我们晨晨从小到大没有挨过饿!徐阿婆呢?干什么……”
邵冬归冷冷说:“我叫徐阿婆去医院陪夜了。”
阎习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铁青着脸进屋,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邵冬归看了看邵春生,在海市和父母过着优渥生活的他养得白白胖胖,满头黑发油光锃亮,整张脸上除了笑纹,一比皱纹也没有,平时穿着洋气的西装,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
而自己,不到四十岁已经头发斑白,下乡务农那几年将他的皮肤挫磨得又黑又糙,两个人站在一处,小四岁的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当哥哥的。
他当然能理解父母对哥哥的偏爱,毕竟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咫尺……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他原本不需要依靠父母的扶持也能过得很好,无所谓这份偏爱。
可是,当他发现这个哥哥在被如此偏爱之后,却丝毫不知感恩,不懂惜福,反而只会索取的时候,深深地替父母不值——那还不如喜欢我呢!我明明比哥哥强很多啊!
“你欠了多少钱?”邵冬归问。
邵春生瑟缩了一下,弟弟的态度令他有种面对父亲的错觉,但他心里的小九九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下,说:“三……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