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忽然低眉顺眼,董鄂氏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妥当。
只是。
话都说出口了,她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骑虎难下了。
须臾。
小丫鬟在董鄂氏面前摆好了琴,董鄂氏拨弄琴弦调了一下弦音以后,就开始弹了起来。
这是《流水》中的下半阙,董鄂氏最拿手的曲子,她信手拈来,越弹,信心越是充足了起来。
今儿,她手感很好,弹得竟是比以往都要好!
一曲终了。
在场的人纷纷有些沉醉,就连一侧若音本来是要喝茶的,茶杯都拿到手上了,却忘了要喝。
董鄂氏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都说琴音能够反应出一个人的心境,这会儿若音听着董鄂氏的琴声,便觉得她这人,的确是太喜欢拔尖出头了些。
她的指法没有错,琴也是好琴,弹出来的曲子悦耳动听,就是少了几分《流水》该有的婉转惆怅。
多了几分,她想要表现出来的张扬。
“音侧福晋。”
董鄂氏弹完了琴,取下手上的护甲,看向若音,笑吟吟问道:“你怎的将茶杯都捧在手上了?”
“我刚刚那一首,可还过得去?”
“三福晋说笑了。”
若音回过神来,知道董鄂氏这是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来了,便道:“你这一手琴艺,在京中,能及得上的,怕是也不多。”
董鄂氏听见若音吹捧,更加显得得意,便骄傲道:“那可不?倒是音侧福晋你,若是实在觉得与我有些差距,不弹也没什么。”
“我这珠玉在前的,怕你觉得不好意思。”
?
真要怕她觉得不好意思,还在这儿调侃?
若音忍住想要对董鄂氏翻白眼的冲动,却道:“无妨。方才既然都说了,希望福晋您指点一二,自然也是要弹的。”
“就是今日过来,我也不如三福晋您这般准备充足,怕是要劳烦大福晋了。我听说,大福晋这儿,有一把好琴?”
“是。”
伊尔根觉罗氏闻言,忙道:“是惠妃娘娘赏赐的。娘娘年轻时,也爱弹琴,而后弹得少了,便把琴给了我。”
“说来,那也是皇上赏赐的呢,音色极佳。就是我这技艺不佳,便也就没怎么拿出来献丑。”
“大福晋谦虚了。”
若音闻言,便道:“若是大福晋您不介意,不知可否拿来给我试试手?三福晋既是珠玉在前,我这要是手艺太差,难免让人笑话。”
“与其如此,但求能用一把好一些的琴,稍稍弥补一些了。”
若音这话说得谦虚。
一旁,董鄂氏那里听了,只当若音真没真才实学呢,忍不住就拿了帕子遮住嘴巴,笑道:“音侧福晋这话可就错了。”
“要是真弹得不好呀,怕是再好的琴,都难以弥补呢,要我说——”
董鄂氏那里话都还没说完,若音却忽然转头,瞧了董鄂氏一眼。
“三福晋急什么呢?”
若音表情平淡,道:“左右,说要比弹琴的是你。我这儿既然应承了,你稍微等等也就是了。”
“何至于,一直揪着不放呢?再者,三福晋的琴声是好。只是——我方才也说了,能及得上你的人不多。”
“你怎么就知道,这‘不多’的人里头,没有我呢?”
董鄂氏愣了愣。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若音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她竟然?
若音却没再搭理董鄂氏,因为伊尔根觉罗氏那里,已经让自己的小丫鬟将琴给抬了过来。
若音索性就坐到了桌台前,也跟着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就准备着,和董鄂氏一样,弹一曲《流水》
了。
《高山》《流水》乃是学琴的人的必修课之一,若音当然也是会的。
而且,她就是故意要和董鄂氏弹一样的曲子,好让董鄂氏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若音这里,指尖才刚刚触碰上琴弦,拨弄了几个音以后,在场的人便就纷纷侧目,望了过来。
即使是十福晋出身蒙古,原不懂琴艺,却也听得出来,这四贝勒的侧福晋,弹的曲子,和三福晋刚刚弹的,那是一模一样的呢。
这…
莫不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
此时此刻,董鄂氏听清楚了若音弹的竟然是她刚刚弹过的那半阙曲子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紧跟着。
当她越听越多,发觉若音这弹曲子的技艺竟然不比她差,甚至这琴声当中似乎还蕴含着一种似有似无情致在里头。
显然,在意境上面,是完胜了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董鄂氏那里,脸色就彻彻底底难看了下来。
该死!
她竟然,被索绰罗若音给套路了?
若音这儿,此刻醉心于琴当中,倒是没有瞧见众人的神色。
须臾。
一曲终了,若音抬眸看着董鄂氏怒火中烧的眼神,已是明白了一件事情。
董鄂氏自个儿都听出来,若音这弹琴的手艺,是比她厉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