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上灯光。
半山上怎么会有灯光?
离得越来越近,月皊认出来停在山脚下的几辆车舆。为首的那一辆,正是阿娘的车舆。
她惊讶地问:“阿娘他们在半山上?”
“是。”江厌辞解释,“快马加鞭赶回去要近子时,不想他们这么奔波。”
月皊琢磨着江厌辞的话,慢慢明白过来,这是今晚不回郡王府了?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度过除夕?
月皊看见远处半山腰上的灯光之前,在山下守着的人更早些看见他们二人,赶忙小跑着上山禀话。
是以,待江厌辞带着月皊的马刚到山脚下时,华阳公主亦带着人候在了山脚下,焦急地张望着。
今晚不回府是临时决定的。若是月慢过来,必会带着人。所以纵使还看不清人影,华阳公主便猜到来人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
她心中怎能不紧张焦急。
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从容人,此时竟也有些心慌地琢磨着开口第一句话说什么才更稳妥。
越来越近了。
那哒哒的马蹄声仿佛踩在华阳公主的耳畔。
短暂的一截时间,华阳公主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可思绪太乱,理不出头绪,竟不如说是大脑空白更妥当。
“姨母,过来的应该就是小郡王吧?”沈元湘柔声道。
“应该是吧……”华阳公主点点头。暂且压住心里纷乱的思绪,迈步往前走去迎。
离得越来越近了,华阳公主暂且没看见亲生儿子的长相,倒是先认出来坐在江厌辞身前的月皊。
华阳公主愣了一下,不由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立在原地等候着。
月光温柔洒落,逐渐照亮马背之上的两个人。
看清月皊眉眼的瞬间,华阳公主心里被扎了一下——这才几个月不见,她的廿廿怎么消瘦成这个样子?
她的视线越过月皊,再看清江厌辞五官的时候,惊地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
“姨母?”沈元湘赶忙扶住她。
沈元衡也关切地上前一步。
华阳公主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江厌辞的脸,好像朝着她走过来的人是曾经的江眠风。
她早有所耳闻她的儿子与眠风长得很像,可她没有想到竟会相似到这种程度?
这算不算上天垂怜,让她的相思之苦有了一种别样的寄托。
江厌辞还在很远的地方时,便一眼看见了远处立在人群最前面的华美妇人。
他猜得到这位华美雍容的妇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经历的事情多了,江厌辞早已不是渴望亲情的孩童。可是在这个远处隐约响着喜庆爆竹声的除夕夜,望着立在夜色下的生母,他心里到底是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三郎……”月皊忽然亲情拽了拽江厌辞的袖子。
江厌辞垂眼望向她。
月皊眼睫颤了颤,半垂下眼,蜷长的眼睫遮了眼里的情绪,她小声说:“三郎先把我放下去吧?我慢慢走,三郎先去和母亲见一见。”
月皊敏感地觉得这样的重逢场合,她兴许应该稍微避一避。三郎和阿娘的相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晚一会儿再去见阿娘也没什么关系。
江厌辞自然体会不了月皊的小心思,也并没有去深究。他并不理会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提议,让马继续往前走。
短短的相聚路终有尽头。江厌辞勒住马缰,让马停下来。
华阳公主已经立在了马侧,目光不舍移开地仔细盯着江厌辞。一瞬也不舍得错开。
“厌辞?”华阳公主望着江厌辞,温声开口。她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音,尽量用温柔又慈爱的语气开口。
明明是第一次见的人,可江厌辞莫名觉得她的声音那么熟悉。
“是我。”江厌辞翻身下马,立在马侧。他望着华阳公主,道:“县主过一会儿才能到。”
华阳公主张了张嘴,千言万语仿佛黏连在一起,最终化成一句:“好。”
她的视线又越过江厌辞,望向仍坐在马背上的月皊,忍下眼里的酸意。
与阿娘的视线交汇,月皊却是一下子红了眼睛。这几个月的所有心酸和委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告诉这里这么多人呢,可不能这个时候哭出来。再说了,她不希望阿娘在此刻过多的关注她,阿娘应该和三郎相认,满眼都是三郎才对。
她扯起唇角,对着阿娘摆出乖巧又温柔的笑靥来。
华阳公主望着她,柔声道:“怎么还在马背上呆坐着?快下来了,我们去半山上坐下说话。”
开口时是望着月皊的,说到最后,她又将目光移向了江厌辞,亦是与他说——坐下说话。
那声“阿娘”被月皊压下去,她只软软地应了一声:“嗯,好。”
这样应了,月皊却仍坐在马背上没有动。她将目光落在江厌辞身上,可偏偏江厌辞正望着华阳公主没看过来。
沈元衡笑嘻嘻地开口:“廿廿,你该不会是下不来了吧?”
“才不是……”月皊软绵绵地低声反驳。她又偷偷抬起眼睛,望了江厌辞一眼。
这一回,刚好撞上江厌辞望过来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