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早先发了恩旨,派了名御医为白太妃治扭伤,这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开的药方有一样坏处,容易损坏嗓子,白太妃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粗噶难辨,或许离失声也不远了。
不知道四皇子会作何感想。宝珠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这是皇帝对四皇子在她跟前耍心眼的警告。
她无从评说。城府深沉的人互相算计,总好过被欺压的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天儿渐渐热了起来,扇子局新送来的扇子式样很多,只不过图案从葡萄、石榴之类变成了猫儿扑蝶、蝙蝠寿桃——一个是长寿,一个是多福。
杏儿等人看着这些扇子笑个不停,等把呈给太后的这些归置好后,又商量起了自己的扇子要什么花样。
宝珠选了一柄素面清骨的折扇,打算自己题几个字,也算附庸风雅一场。
这日她不当值,正在房里磨墨,白太嫔红着眼圈儿,一个人走来了。
宝珠起身要行礼,她只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我虽没问到,大致也猜到了。原本没脸再来见你,可是…她,快要死了。”
宝珠一惊,虽然隐隐已有预感,但她以为,皇帝不会选得这么早。
此刻由小白氏说起来,不免觉得酸楚——哪怕当年她是被姑母哄进宫的,如今也只她们两个有血亲的相依为命了。
“她要我一定把这个交给你,不然,她不能闭眼。”
是一只绣囊。宝珠谨慎地审视了一会儿,方才拿在手里,捏了捏:像是空的。
到底打开来,里面夹着一张字条,只有两个字:晏晏。
宝珠却如遭雷击。
白太嫔其实拆开看过了,因为不知其意,方才犹豫着拿到宝珠面前来:“她说,等她死了,关于字条上的秘密,这世上就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了…”
第55章 .五十五参汤
事后回想起来,这个所谓的圈套何止不高明,简直明白得一览无余。
然而,那两个字是她的心魔,后来许多事情,都算是因它而起。
宝珠甚至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进了白太妃寝殿的,她又对自己说了什么,直到她把磨了多日的簪尖抵在自己脖颈处。
是了。她不能说话了,并不意味着她的身子骨就衰败到日薄西山的田地。
白太妃剧烈地喘息着,把宝珠推到窗前去——这具身体比自己年轻康健,但里面住着的,同样是伤痕累累的灵魂。
不对,上一世她的下场好像比自己好,也就罢了。这一世自己这样苦心孤诣,为何还是功亏一篑?
她失心疯似地笑起来,宝珠不禁皱眉,试图将头偏得离她远些,却立即被拽了回去。
但这一眼已经足够她看清,皇帝站在外面,还有不知其数的羽卫。
真是蠢啊。宝珠心里哀叹:上一世白氏死得可比自己早,有关晏晏,她能知道什么秘密?
白太妃停止了笑声,喝叫起来:“皇帝!你知道我要什么!你承不承认?”
她已经歇斯底里了,打磨过的簪子一下下地戳在宝珠颈上,有血腥气传来——不是宝珠的,是她强行用嗓子时嘴角溢出的血。
宝珠开始感到气闷,不自觉地紧皱起眉头,视线模糊中看到皇帝他们还是岿然不动,倒像束手就擒一般。
是缓兵之计吗?还是埋伏已经布置好了?总不能是为了她,被逼就范。
这骂名她背不起。无论白太妃要他承认什么。
宝珠主意打定,也勉强蓄足了力,猛地抓住抵着自己的簪子,连同白太妃的手一道,刺进了皮肉里。
好……疼……
依稀有万箭齐发的破空之声,箭箭都像扎在她的五脏六腑上面,她疼得想满地打滚,但还没滚出去一步,就被人阻拦下来。
那人箍着她不让她动弹,又用一样滚烫的东西死死按住她的脖颈,她很疼,也很烦躁,想叫他松开,但胸口的那股气只从脖颈上往外出,却不从喉咙里出,她说不出话来。
除了死命按住宝珠伤口的那只手,皇帝浑身都在发颤,白氏的下场他已经看不见了,眼前全被血红遮着,他暴怒着地叫道:“人呢?”
被一路连催带赶过来的御医险些摔了个跟头,顺势跪倒要行礼,又被皇帝呵斥起来:“包扎!止血!要朕教吗?”
失控的狂怒源于巨大的恐惧。怀里的人起初还在挣扎着嚷痛,这时候却反常地安静下来,他判断不出来,她的手凉不凉。
小篆在一旁也提着心,他还记得皇爷今儿穿的是件月白银绣的升龙服,眼下不止花样,连颜色都说不清了——流了这么多血,悬呐!
御医在处理伤口了,皇帝勉强松开的手掌却还悬在半空,随时预备着按回去。
这时候还能指望哪一个?唯有小篆乍着胆子上前去,劝道:“皇爷,您瞧这儿一片狼藉,也不是能养伤的地方,求您荣返吧,啊?带着宝珠…不是,带着娘娘一道,回宣政殿去,咱们那儿有顶好的参,这会儿用着不是正合适?”
他说了这一堆,见皇帝可算点了点头,连忙对御医使眼色,御医也刚替宝珠止住了血,顾不上擦自己的满头大汗,附和道:“梁总管说得是!皇爷,臣已经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