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诊脉的御医当中,并不包括平常侍奉皇帝的那几位,但皇帝沉湎女色、好食丹药的事实,却都多少听说过。如今移回自己寝宫,清清静静地调养一段时日,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至于太子,则一直守在皇帝榻前,等到父皇终于睁眼了,这才肯让御医为自己处理仍在流血的伤口。
常日里与药材脉案打交道的大人们这才意识到,太子殿下,毕竟是平过叛的英雄,不是皇宫里尊贵的孩子。
从始至终,三公九卿无一人有异议。太子对他们苦笑着揖礼:“某刚愎自用,致使归义公有机可乘,自戕泄恨,深负父皇所望,还请世伯们费心周全,不要误了朝廷选贤举能的大事。”
皇帝就躺在几步之遥的龙床上,喉咙里痰湿未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一个太子,不愧是他的儿子。他就这么笃定,自己时日无多,整治不了他吗?
送走外人,太子又回到皇帝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臣虽有罪,还请父皇早些消气,否则于病情不利。”
御前太监进来回禀,说皇后到了。
太子轻叹一声,站起来拂拂袍角,欠身向皇帝道:“臣去宽慰母后两句,她听说您病倒了,必定是心急如焚。”
仍是在三公九卿面前的那套说辞,却瞒不过皇后,她定定地看着太子额角的伤许久,终究没说什么,搭着徐姑姑的手进去了。
太子好整以暇,慢慢沿着丹墀走下去。乔昭容看得清形势,安生在长宁宫避风头,这个不必担心;刘昭仪在他的人赶去之前就被割了舌头,生死由命了。剩下的嫔御们,上得台盘的真不多,太子微微皱眉,唤过大篆:“让太子妃也来侍疾,正好多帮衬着母后。”
贤妃么,太子轻嗤,哪里少得了贤妃。
这一上午实在闹得昏头涨脑,他想了想,还是改道去了凤仪宫。
太子觉得自己真是疯魔,喜欢看到宝珠为自己蹙眉的样子。
只有和她在一块儿,他还可以假装他们是受了委屈的小儿女,被长辈责骂几句,躲起来吃两块甜腻的糕点,自己哄自己。
他扬唇,道:“真的不严重。这棉纱吸水好,看着骇人罢了。不然,我揭开你瞧…”说着果然抬手去拆。
宝珠“唉”一声,慌忙阻拦,瞧见他促狭的神情,方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套,忍不住乜了他一眼,就想别过脸去,太子却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