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就已经坐在了二楼的窗户上,手里也提了一盏兔子灯。
那灯扎得栩栩如生,就好像她手里提着一只真的兔子一样。灯火的光芒被封在兔子身体里,唯有一双眼睛是出口,往外散出幽幽的红芒。
楼外街道的尽头,那些行人的身影逐渐模糊,唯有灯火绚烂,蜿蜒成河。
莫问,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出现在了灯河的尽头。
火光映衬之下,那张脸藏在明与暗,光与影中间,俊美之中又增添了几分神秘,有一种勾魂夺魄的美。
阮玉就想从窗户跳下去,这里是二楼,高度对她来说不成问题,更何况,她清楚这是做梦,梦里么,她飞檐走壁都可以,跳个窗不算什么。
刚有动作,身后就传来爹爹的声音,“女孩子家家的,要矜持一点儿,等他来找你嘛。”
那声音里含着笑意,然而阮玉头也没回,自言自语:“梦到老爹说话不正常,他是不是遇上事儿了?”
她爹才不会说矜持不矜持的话呢,只会说:“快去快去,我家养的猪都会拱白菜啦!”
他们这些跑江湖的,矜持点儿,生意都没了好么。
毕竟骗子那么多,傻子有点儿不够用。
阮玉从窗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手里提着的兔子灯也完好无损。她朝着街巷尽头过去,跑着跑着,便觉得明明一眼能看到头的路变得无比漫长,她好似在原地打转,怎么都走不到莫问的面前。
梦境不受控制的时候有,但阮玉遇到的次数并不算多,此刻跑了许久也没能跑到莫问跟前,她好似听到爹在身后说:“叫你在原地等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身体好似在后退,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即将重回小楼。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原地等着吧,在窗边等着,莫问就会过来,阮玉眼神有瞬间迷茫,不过下一刻,她就身体绷紧,并且原地跺了下脚。
我都等了多少天了,他都不入梦。
等等等,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
跑不过去,那我用飞的好了,阮玉运转体内灵气,施展起了最近学的法术,身轻如燕地往前飘出好几丈,瞬间拉近了距离。
她还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怎么学的法术都忘了用呢,等会儿见着莫问,该不会又把合修的功法给忘了吧。不行,现在就在脑子里背一遍。
她心无旁骛地背功法口诀,完全不受外界任何影响,于是这次很快,阮玉就来到了莫问面前。
……
逢岁晚知道阮玉做梦了。
他能感觉到,阮玉在思念莫问,他也清楚,如果莫问一直不出现,阮玉的情绪会受到影响,就像是上次那样,她不开心,魇气就会伺机而动。
他出现在了这个梦境的边缘,却一直没有进入其中。
因为,逢岁晚对这个梦,有发自内心的不喜、厌恶、以及……
微微恐慌。
他无法保持冷静。而跟魇气绞缠在一起的他都无法冷静的话,进入梦境的后果,逢岁晚不敢想象。
那个梦里,有漆黑的夜空,也有长明的灯火。
明明没有多大的联系,可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天星州的那个夜晚。
到处都是火光,城池里的灯火,宛如漫天繁星。
一袭紫裙的傅紫衣轻轻转动油纸伞,说:“咦,还有活人?”
回忆起那个画面,逢岁晚就觉得心口一阵钝痛,他浑身绷紧,藏在元神里的青萍剑都蠢蠢欲动。
他想拔剑!
不计一切后果的拔剑,斩向傅紫衣!
也就在这时,逢岁晚就感觉腰身一紧。
他看到梦境里,阮玉抱住了她自己梦到的那个莫问的腰。
明明抱的是梦中人,可逢岁晚却有一种感觉,她的双手仿佛也缠在了自己腰上,将他,和他即将出鞘的杀意都给紧紧锁住了。
杀意虽然消失,一股酸涩却在心中蔓延开,哪怕阮玉抱的就是她想象出来的自己,此刻的逢岁晚也觉得那场景十分碍眼。
他属于执道圣君的理智瞬间被击溃,而理智消失后,情感则占据上风,于是,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跨入梦中,身影跟阮玉梦到的莫问重叠,并将其直接取代。
等入了梦,逢岁晚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发现,阮玉的衣服是幽幽的紫,她手里,还提着一盏栩栩如生的兔子灯。
傅紫衣初次露面的时候,因为她在拘魂,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青伞。而后,拘魂结束,她怀中,抱着的就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眼前的阮玉一袭紫衣站在灯火摇曳的夜里,手里还提着一盏兔子灯,若他刚刚没有控制住直接拔剑,会不会,把阮玉当成了傅紫衣?
阮玉的这个梦,因为她本身情绪低落的原因,一开始就被魇气所侵染,而这一次的魇气,仿佛变得聪明了许多,并没有直接出现那些恐怖的东西,而是将他心中潜藏的仇恨,跟阮玉的梦境结合在了一起。
逢岁晚的心剧烈跳动,噗通噗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就显得格外的清晰了。阮玉听到他的心跳,把头抬起来说:“你心跳好快哦。”
阮玉:“你很紧张?”
她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