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可小,就怕他们放宽了,到了别人那又出问题。他干巴巴道:“这举报信里还说,《进城记》影响不好,说农村妇女都进城了,谁还留下来发展农村建设啊……”
“放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马冬霞一脸怒火地冲进来。
没有人比她更理解这个角色,“农村人现在不能进城,在戏里过过瘾、做做梦都不行吗?合着我们就活该祖祖辈辈待在这儿,面朝黄土背朝天?”
夫男妇女都一样,马冬霞这是故意拔高戏的立意呢。
叶龄仙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儿了,知道公社也是怕举报人再往上闹,怕不处理以后会担责,所以快刀斩乱麻,先淘汰了叶龄仙。
决绝这个问题问的,只有广泛的、正直的民意。阳光足够多了,还怕犄角旮旯里的阴影吗?
“张专员,不如这样。”叶龄仙站起身,建议道,“我编的戏好不好、能不能唱,我说了不算,也不该由你们某个人决定。人民群众说了才算,就该让老树湾大队看过这戏的人,都来投票判断!”
事实上,如果群众不爱看、不爱演,这戏自然就销声匿迹了。偏偏这戏在各个大队演得热情、演得火热,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老百姓就是爱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老树湾,叶龄仙和程殊墨的人品没话说,支持他们的人自然很多。
这时候无论男女知青,还是大队队员,都非常团结,希望公社能为叶龄仙主持公道。
朱红霜甚至说:“要投票就让周边几个大队的人都来参加。你们打听打听,除了西岗大队,谁没听过我们的《进城记》?”她自己还跟着戏迷班打杂,在别人大队吃了好几次炖猪蹄子呢。
程殊墨更绝了,“我可以给县里的报社打电话,请他们过来采访,这么意义重大的事,不记录下来、不向全国推广多可惜?”
张专员一听这阵势,哪敢真把老百姓召集过来投票?再登到报上,那不就是公开处刑吗!
不过,这倒是给了张专员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回公社也好有交代。毕竟,伟人都说了,人民群众喜欢,他卡着不放,他算老几?
一直没说话的招生老师这会儿也开口:“张专员,既然叶知青编的戏没问题,我看,她的报考资格可以恢复!”
“对对对,恢复,应该恢复!”张专员疯狂擦汗,“今天回去,我就给公社打报告!”
这是要走为上了。
叶龄仙却拦住他,“张专员,既然针对我的举报不成立,那就说明,这封举报信有问题。举报信不是护身符,也讲究事实和道理,所以,请公社也顺便处理一下恶意举报的人吧?”
“啊,这……”张专员下意识看了一眼信尾的署名,就因为这封信是实名举报,公社才会认定信的内容,当场果断处理。
叶龄仙走出大队办,从看围观的人群里,揪出一个闪躲的影子——“李青荷,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
全场哗然,原来,举报人是李青荷?
知青们先是意外,随即为有这样的同伴感到恶寒、鄙夷。
老乡当中,尤其是戏迷班的人更气,如果不能唱《进城记》,他们就不能去外地演出,不能通过文化交流换取好处了,断人财路天打雷劈!有人干脆指着她,骂了起来。
李青荷吓坏了,哪敢承认?“不不,不是我,我没有举报你,是有人陷害我,故意写我的名字!”
叶龄仙冷笑:“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举报信上署的是你的名字?再说了,你连自己的字迹都不认识了?那就现场比对一下吧。”
说到字迹,无疑实锤了。李青荷面色惨白,吓得瘫坐在地上。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在大队算是彻底完了。从此以后,别人说起她,永远都是一个背信弃义、迫害同伴的小人。
张专员一行人回到公社,很快恢复了叶龄仙的报考资格。
至于李青荷,举报本身很难判断是否恶意,当然也不好因为这个处罚她。不过,李青荷这么出格,公社还是重点“关注”了她。
招生小组很快查到,李青荷祖上是买办,她个人还是“资本家的女儿”,审查不过关。再加上她原来的中学毕业证也存在造假等问题,按规定是不能参加高考的。
原来,李青荷才是最没有资格报考的人。公社果断把她的名字划掉了。
顺带着,公社继续严查,发现高进武以前上过工农兵大学,虽然中途停课没上完,也不属于招生范围。所以把他的名字也撸掉了。
有了这两起反面教材,公社还发了批评通报,让下面各大队引以为戒。李青荷和高进武算是彻底“扬名”了。
李青荷罪有应得,至于高进武,叶龄仙并不同情他。
李青荷因为成分问题,一直不能出大队,这封举报信是怎么送到公社的呢?明眼人一查就知道,那两天只有高进武出过大队,给公社送过报考名单。除了他们狼狈为奸,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李青荷知道自己的失去了报考资格,在知青点哭了一天一夜,还想去大队闹,可惜无论村民还是知青,都觉得她活该,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李青荷见眼泪没用,居然破罐子破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