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村北不是有个青砖老宅吗,那里以前就是学校。”
“原来是劳动棚。”叶龄仙想,程殊墨刚从那里搬出来,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王支书摇头,“现在政策变了,再也没有牛鬼蛇神,不能叫劳动棚了。那里地方大,是三进制的,咱们把前两进收拾一下,一百个学生也管够!”
叶龄仙又担忧:“四五十个孩子,万一碰上调皮的,我一个人肯定管不过来。”
王支书给她支招:“放心吧,除你之外,其他知青都可以过来代课,按课时给补助。只不过,他们平时还要劳动,算是兼职,而你是全天候的,相当于半个校长。”
叶龄仙也笑:“我明白了,校长不敢当,我顶多算个班主任,多操心一些。”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公社会发些课本、文具过来,家家户户再凑些桌子椅子。这几天你辛苦辛苦,提前做好准备。等置办齐了,咱们老树湾小学就正式开课!”
搞起教育事业,王支书信心满满。
就这样,叶知青变成了叶老师。
第二天,村干们在大会上宣读了办学计划。
知青们都非常拥护,有的愿意代课,有的愿意帮忙打扫校舍,摆弄座椅。
村民这边却是有人支持有人愁。
支持的人知道知识的好处,也嫌孩子在家闹腾,都愿意送到学校,喝点墨水,让知青好好管教管教,将来不至于当个睁眼瞎。
反对的人却宣扬读书无用论,觉得孩子现在捡牛粪,以后放牛放羊,长大后卖了牛羊娶媳妇,娶了媳妇再生娃,日子过得也挺好。
当然,他们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
上学虽然免费,但是孩子总要张口吃饭。个别娃捡些麦穗,挖些野菜,能给家里省点口粮,如果都去上学了,桌椅、文具、作业本,又是一笔负担。
所以直到五月中旬,老宅修缮结束,小学正式开学,大队四五十个适龄儿童,也只来了一半。
王支书气得不行,认为个别家长思想落后,恨不得挨家挨户,把那些孩子都抢出来。
叶龄仙劝他再等等。
“学校刚启动,能办多久,办成什么样,他们心里没底都是正常的。以后,教学见了成效,上学的孩子多了,那些家长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叶龄仙的父母就是这样。
小时候,整条街上和她一般大的孩子,都去读书了。叶父叶母只送叶龄仙读了两年小学,就让她辍学,去缝纫店当学徒,赚钱贴补家用。
后来,还是周围邻居指指点点,惊动了街道办,他们才改了主意,送叶龄仙去读艺校。
叶龄仙继续道:“读书的好处,一时半会儿是看不见的。时间长了,识字的和不识字的,一下子就比对出来了。大人都有攀比心,孩子又是命根子。到时候那些家长,担心自家孩子见识短,被别人比下去,肯定会改变观念的。”
“唉,但愿如此了。”老支书叹气。
于是,老树湾的红星小学,就这么磕磕绊绊开学了。
叶龄仙估摸得没错,部分村民确实持观望态度。
开学这几天,他们蹲在村口,竖着耳朵,交换了不少信息。确定知青们教的都是普通知识,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上学就要听课,听课就要复习,复习就会有作业。一时间,那些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放学后再也不贪玩了,晚上回到家,点着蜡烛、开着灯,趴在小板凳上写作业,成了一件非常隆重的事。
那些没上学的孩子,自然开始眼馋,哭唧唧回家,跟大人闹着也要上学。
到了五月底,来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多,村里再也没有不学无术、漫山遍野乱跑瞎玩的野孩子了。
叶龄仙非常负责,根据孩子们的年龄、基础,给每个人都制定了教学侧重点。
除了最基本的语文、数学,叶老师还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画画、做手工。寓教于乐,效果非常好。孩子们的热情,可比放牛放羊高涨多了。
叶龄仙每天忙不过来,干脆申请把最后一进的两间大房都腾出来。
一间还做厨房,中午烧些热水,给孩子们热干粮、热饭。另外一间当成宿舍,她哪天批改作业太晚了,就直接睡在那里。
大队当然应允。
不仅如此,王支书和刘会计,哦不,现在是妇女办的刘主任了,他们还多派了几名知青过来帮忙。
朱红霜、李青荷,还有吴俊、猴子他们,全都陆续来了一遍。
吴俊和猴子每次过来,不是为了教学,而是来送各种各样的文具、资料,甚至还有夏天驱蚊虫的草药。
不用说,这些都是程殊墨安排的。
可是程殊墨,一次也没有来过。
要备课的缘故,叶龄仙没有时间做头花、配饰拿出去卖,就连唱戏也只能抽一点空,等孩子放学走完了,偷偷在小厨房里唱几段。
校舍离村子远,石墙有好几层,隔音效果还不错,叶龄仙不用再赶早去西山的秘密基地了。
她和程殊墨,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吴俊和猴子倒是常常来送鸡蛋、白面、精米,甚至还送了卫生纸、胰子、毛巾这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