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龄仙挑眉,“你那些麦乳精、精粉面,的确良……都不打算要回来了?”
“当然要!这些可是我爸妈几个月的工资呢!”朱红霜立即恢复了嫉恶如仇,迅速提起笔。
然而,这封信没有送到公社,男知青那边就先闹了起来。
癞三和他几个兄弟,经过正义村民的“友好盘问”,已经主动承认,劳动节那晚,他们是故意找程殊墨麻烦,想为高进武报仇。
吴俊和侯学超对视一眼,当时就怒了。他们摔了镰刀:“欺负我哥们,当我们是死的吗?”
他们集结男知青,当场“罢工”,拒绝去农场劳动,要让大队给一个说法。否则就要层层往上,告到公社、告到县城。
王支书怕事情闹大,果断停掉了张翠茹的工作。但是太晚了,公社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现在是夏收的关键时刻,哪个环节耽误一天,就要被县领导、省领导“特殊关怀”,上下都非常重视。
当晚,公社就派了“专项组”来调查。张翠茹这次犯了众怒,损害多方利益,自然没人帮她说话。
第二天,调查组就通发布通告,舆情基本属实,张翠茹被正式撤职了。
至于高队长,他过几年就退休了,主观上也没有违反规定,所以只是被上级批评警告了一顿。
当天,公社的领导还好好安抚了知青一番,这群年轻人这才气消,继续投入劳动。
张翠茹空出来的妇女主任,很自然地由会计刘爱芳暂时代管,转正只是时间问题。
刘爱芳管了妇女工作,本职的会计事务忙不过来,少不得让自家亲闺女马冬霞帮忙。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对母女成了最后的受益者。
马冬霞得了便宜也不卖乖,虽然没有当面感谢叶龄仙,但是对她的态度大为逆转,不仅不再冷嘲热讽,还大度地帮她割了不少麦子。
不过,偷偷帮叶龄仙割麦子的,不止马冬霞一人。
中午,两位“田螺先生”再来帮忙收麦时,叶龄仙制止了他们,“吴俊同志、侯学超同志,这几天谢谢你们了。但是,你们以后别再来了,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可以独立完成任务的。”
猴子急了,“那怎么行?我们答应了程哥,要帮你干完夏收的。”
毕竟,他们每多帮一天,供销社的收购员一职,他们就能多“暂代”一天。
连吴俊都说:“叶知青,你不用不好意思。要不是你,知青们也不会团结起来,揪出张翠茹这个大蛀虫,给自己争取权益。女同志力气小,劳动量又大,我们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叶龄仙哭笑不得,“怎么还上赶着干活?这么多女同志,别人看到了也不好。你们做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问,“程知青……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得不得……”猴子没说完,就被吴俊拦住打断。
吴俊同志愁眉不展,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唉,我们程哥,好好一小伙,被关进劳动棚,那里漏风漏雨的,你说能好吗?他都咳嗽好几天了……”
叶龄仙心中一紧,全是担忧。
下午,她早早干完活,去王支书家,找了一趟王大婶。
王大婶是王支书的老婆,不仅针线活做得好,年轻时给老中医打过下手,是大队有名的赤脚医生。
叶龄仙向她咨询了不少中医知识,还抓了几副止咳、驱寒的药。
药是抓到了,什么时候、以什么名义给程殊墨送去,又是个问题。
晚饭后,王支书从家里抓了两把烟叶,亲自送到了劳动棚。
劳动棚里,吴俊和猴子正在吭哧吭哧拉着石磙,压着秸秆,给麦穗脱粒。程殊墨则京瘫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核算着收购明细。
明细对好了,才能正式往大队报账。
他面前的桌子上,钢笔、打火机随意摆着,甚至还有半瓶高粱酒。
他几乎把吃穿用度都搬了过来,简直要拿这里当成单身宿舍,面壁思过的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王支书当然知道,住进劳动棚虽然不用割麦,也是要参加劳动的,脱粒也是夏收的重点环节,工作量不低。
不过看样子,程殊墨也没受什么苦,大活都被他的好哥们儿分担了。
老支书看他这副咸鱼样,把纸包往桌子上一拍,又爱又嫌,“程同志,你可真不愧是他们的‘程司令’啊,这次男知青胡闹,是不是你搞的鬼?”
吴俊和猴子鼻子贼灵,一下子闻出来,这是老支书珍藏的烟叶。
程殊墨任他们抢,自己一脸无辜,“王叔,什么司令不司令的,我这几天一直在劳动棚劳动,还能惹什么事儿啊?”
王支书瞪着吴俊和猴子,“那就是他俩,进武和癞三受伤,肯定跟他俩脱不了关系!”
吴俊喊冤,“支书,那几个捕兽夹位置跑偏了,被高进武踩到,又不是我们摆的。那晚,大家都在宿舍睡觉,无凭无据,您可不能赖我们。”
“就是!”猴子说话更直,“还有那癞三,被自己家的猪拱了腰,关我们什么事?那些人,都这么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您还冤枉我们,我俩才该闹到公社,再去哭一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