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是新鲜感大过疲惫,可现在想来,好像她的兴致盎然,与他也有关。
真奇怪,他的存在没有令她感到丝毫的不适与警觉。
陈棠苑揉揉脑袋,站起来,在办公室里闲逛,想要暂时厘清思绪。
二舅妈看她坐不住,收起文件:“好啦,走吧。”
陈棠苑目光突然落到摆在展示架上的绛红釉瓷盘,金箔蜿蜿蜒蜒地勾描在玉面上,呈现出另类的禅意。
她凑近去仔细端详:“这是慈善拍卖会上展出的那只吗。”
“就是那只。”二舅妈走过来,与她一道欣赏,“怎么样,值得吗。”
“唔,实物比手册更好看。”
“那就好。”二舅妈赞许道,“连你都觉得好看,看来梅仑的人有些眼光。”
“啊?梅仑?”
陈棠苑又是一惊,有些迟钝地嘀咕,“又关梅仑什么事。”
“怎么了,这只盘子是梅仑的人送过来的,我看你那天挑中的也是这个,便破例收下了。”
“诶……”陈棠苑听不太明白,“我还以为是舅妈你拍的呢。”
“说来也无聊,那天拍卖会上,只要我一举牌就有人跟,无论抬到多高他们都跟,摆明是为讨好我。”
二舅妈无奈道,“后来我便烦了,等这只盘子出来的时候,就没再继续举了,省得那些人又跟着争。”
“为什么不索性把价继续抬高,让他们荷包大出血,反正是捐出来做慈善,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嘛。”
“其实我又没有多喜欢那些东西,他们送过来我也不会要,还要被媒体写我一个人揽尽风头,不给其他人机会做善事。”
二舅妈一贯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也不爱这些社交场合,换作是小舅妈,必定要怎么惹人眼球怎么来。
可惜大家都知道她没本事插手公司生意,费心讨好她没必要,也只有终日周旋名利场的社交动物会看在她陈家三儿媳的份上,虚情假意捧她场。
“那后来……是梅仑的人拍下来了?”陈棠苑又去看那只绛红釉瓷。
“是啊,同样是意在示好,至少人家还算有心。”二舅妈说着,取出搭在瓷盘背后的卡片。
陈棠苑好奇地接过来。
象牙色长方卡片上是一句手写古诗,字迹苍劲有力。
——世上朱砂非所拟,西方宝石致难同。
陈棠苑仿佛被那凌锐的笔锋戳中心口,半晌,才讷讷地说道:“他们……看来还挺了解东方文化的。”
二舅妈笑道:“你也先入为主地以为梅仑派来的代表一定是外国人吧,其实人家是华人。”
陈棠苑假装吃惊问:“不会吧,那他说了能算吗,回头岂不是还要再向上汇报?”
“这就不清楚,不过肯定也不简单。”二舅妈若有所思,“说他们没诚意,其实也有。如果愿意换一个地方,不要执着于旧跑马场,也不是不能好好谈的。”
陈棠苑再次脑子乱。
二舅妈又道:“走吧,你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陈棠苑把卡片捏在手里,晃了晃:“字写得蛮好看,我拿走啦。”
二舅妈难得见她对这些上心,颇为不解:“盘子不要,要这卡片做什么。”
陈棠苑想想也对,嘻笑道:“盘子也要,暂时在这里摆几天。”
她将卡片收好,与庄律森的名片叠在一处,对这个人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强烈。
专用电梯厅内站着三个人。
大舅舅看到从办公室里转出来的陈棠苑,很是惊讶:“苑苑?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棠苑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另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却率先开了口,仿佛又惊又喜。
“这是苑苑?啊呀,果真是大个女了,漂亮到不敢认。”
大概是小时候见过的哪位家族生意伙伴。
陈棠苑心不在焉地扯扯嘴角,听到二舅妈提示她:“这是世霖集团的宋世伯。”
世霖?
陈棠苑闻言立刻回神,注意到侧身隐在宋世伯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子。
果然是宋家独子宋裕明无疑。
宋裕明也未料到会在这里撞见陈棠苑,尽量避开与她打照面,却被父亲一把推出来。
宋世伯满脸堆着笑:“苑苑,这是宋裕明,你还记得吧,你们小时候还常常一起学琴。”
宋裕明比过去高了许多,旧日的稚气全被洗退,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金边眼镜,半边脸隐在电梯厅的阴影里,看不清眼神。
陈棠苑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宋同学啊,怎么会不记得。”
就是那个把方靖莘骗得团团转的心机前男友。
宋世伯一拍脑门,朗声道:“哈哈哈,差点不记得你们曾是同学,哎呀,都算有缘。”
宋裕明被推到她面前,若无其事地勾勾嘴角:“陈棠苑,好久不见。”
俨然一个十足的斯文败类。
陈棠苑不想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电梯一到,便率先走进去,抱臂站在最角落,通过镜子瞪着不紧不慢跟进来的人。
宋世伯还在卖力撮合:“你们都好久不联系了吧,裕明最近才从美国回来,你们年轻人可以多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