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女子,她岂能看不出尹婵眼神的变化,猜她定然在回忆什么。
那夜辞别太后,回府,夫君喝得昏睡,她帮着脱了衣裳,临睡时,却听夫君口中喃喃。
原以为是想喝水,结果凑近细听,那分明是一声声轻柔又含情的“阿婵”。
这算什么?
夫君醉酒实在异常,她便笃定那晚与尹婵见过,即使没有见面,也是想到了她。
现在发现尹婵竟然真的在皇宫,她几乎要破口大骂。
孟柏香呵斥道:“瞧你也是大家小姐,又尊为郡主,难不成也要自降身份,做那不堪的妾室?”
“哟,大老远便听见一道道的狗吠,原来没听错啊。”
孟柏香脸色一黑。
尹婵抬眼看去。
一道颇尖的调笑打断两人的对话,娇媚的丽人掐着嗓子喊,等孟柏香看清来人后,两眼几乎抹黑。
尹婵没想到她也在护国寺,如今三人见面,实在是……巧。
其人翻着白眼,高高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走来,并非别人,正是也与谢琰有过几分牵扯的柳尚书之女,柳盼秋。
尹婵对她,要比孟柏香熟悉许多。
照旧是一袭绣法精美的金丝红裙,梳着飞仙髻,簪累丝步摇,戴偏凤金钗,飞扬的眉眼,嫩红唇瓣,比路旁的芍药还要美艳。
数月不见,她穿的衣裳更红,妆容也更细致艳丽了。
尹婵朝她笑了笑。
柳盼秋张扬的俏脸冷了一下,蓦地别开,重重哼出了声。
这是……尹婵微愕。
柳盼秋看见尹婵的表情,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干脆不想她了,直冲冲到孟柏香跟前,冷淡嗤笑:“做妾?当初是谁在谢琰与我家提亲时,哭着求着说离不开谢琰,说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和他白头到老,便是为妾,也甘之如饴。”
“这些,你都忘了?”柳盼秋不留情面,直接用言语扇了孟柏香一耳光。
“你!”孟柏香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柳盼秋抱臂环胸:“只是小小的世子夫人,我若真的胆大,此刻该去太后面前了。”
孟柏香一噎,眼睁睁见柳盼秋走到尹婵身边。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却都拿一双无语凝噎的眼睛看过来,这让她十分没有面子。
可她岂敢捅到姑祖母面前?
当日,当日的确是因她,才让谢琰与柳盼秋即将定好的亲事作罢。
孟柏香怒气冲冲,面上的伪装也顾不得了,指着她们道:“我早该知道,你们还惦记着夫君,真是不要脸。”
柳盼秋扑哧大笑:“谁?谢琰?你是成了亲,脑子也傻了么。”
尹婵静默许久,佛门净地,原是不想起那无谓的争执,可孟柏香的话……她实在绷不住,沉了沉肩,叹道:“谢夫人想多了,如今叫那谢琰跪在地上,我也毫无兴趣。”
柳盼秋惊讶,一双明眸铆足劲盯住尹婵。
尹婵被她看得脸热,蹙了蹙眉,好似在问,怎么了?
柳盼秋摸摸鼻子,转头对着孟柏香叉腰:“行了,有必要吗,那玩意儿摆在路边都没人看,就你当个宝。”
尹婵:“……”
柳盼秋甩了甩手,啧道:“既是心尖的宝贝,还不回府,在护国寺转悠什么,也不怕被人抢了,赶紧回去守着。”
话里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孟柏香臊红了脸,恨恨望着两人,终是脸皮薄,捏着手帕跺脚跑了。
她一走,尹婵本也要告辞,突然被柳盼秋抓着手腕,往她脸上不停看。
“柳小姐?”
“还真是你……你没死啊!”柳盼秋两条飞扬的眉毛挑起。
尹婵失笑,摇摇头:“托小姐洪福,身康体健,晚膳能用两碗饭了。”
柳盼秋愣了一愣,倏然笑得花枝乱颤。
她边笑边说:“怎不知,你如今竟会开玩笑了。”
同是京中闺秀,柳盼秋自然见过尹婵,只是一直同她不对付。
原因无他,每逢宴会,柳盼秋盛装打扮,却都被尹婵这张脸比过去,谁能甘心。又说尹婵自小由宫里的嬷嬷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对她而言,简直是灾星,她此生最不喜那文绉绉的琴啊棋的。
不过,数月前的石花巷,尹婵扇谢琰巴掌的一幕,倒深得她心。
近来时常温顾,每每乐不可支。
见尹婵要走,柳盼秋飞快拉住她:“好久不见,难道不想与本小姐叙叙旧?”
尹婵眨了眨眼,她们从来话不投机,哪有故旧可叙。
柳盼秋也知道自己的邀请奇怪,尴尬地轻咳,眼睛骨碌碌转。
这时,脑子白光一现,迫不及待问道:“你还没成亲吧?”
尹婵呆呆摇头。
“那来护国寺就对了。”柳盼秋高抬下颌,“通玄大师回来了,他最擅解姻缘,既然你没定亲,不妨也去。”
尹婵惊讶她话题的转变,对这“也”字略作思量,狐疑道:“柳小姐来护国寺,是为求姻缘?”
柳盼秋脸一红,罕见地支吾:“谁让缘分总不到,我也得给自己想想办法。”
尹婵头脑忽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