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黎子序点头,“律令如此规定,他不松口,我们便找不出决定性的证据了。”
“若是他自己这么说,倒也能理解。”
黎云书扶住下颌,“但有程富商陪着,那问题必然是出在徐大海本人身上了。你方才说,他是在徐大海和廖姑娘相识之后,才去花音楼的?”
黎子序点头,她道:“查探一下徐家住址,今夜你去一趟。”
“阿姐是让我去劝他?”黎子序讶异,“可徐江认得我,还视我为敌人,我的话他未必能听啊。”
“不用你亲自出面。他不是喜欢逗廖姑娘的猫吗?你抓只相像的猫儿到他屋舍旁,再带几块鱼干。”
看黎子序一头雾水的模样,她抿住唇,“等明日便知道,他心里有没有鬼了。”
沈清容在房里飞速翻着信。
徐大海记了很多琐事,可离奇的是,关于程家的事情却极少。沈清容一字不落地往下看,连一句“我爱你”都得倒过来念,思索是否有别的含义。
他原本看见字就头疼,这些时日被黎云书锻炼得翻页如飞,扫一眼都能记下不少事情。沈清容拿出自己背书的效率疯狂读信,读了那么几篇后,果然发现了信的异样之处。
徐大海不是个特别有文化的人。
他的用语大都直白至极,可是信中总是不怎么合时宜地引用了些古诗句。
沈清容觉得奇怪,将那些诗句尽数摘录下来看。
“家田输税尽......”[1]
紧接着在后面写了一个“所幸不算多”。
沈清容:“......”
听语气还挺庆幸。
“害马劳人事已灰”[2],这句不知是不是他编的,因他在后面极其违和地写“我从关州到燕阳”。
沈清容没背过这句诗,但他看见燕阳,眉毛条件反射般一跳,“他这是什么意思?”
无解,沈清容只好继续往下读。
徐大海:“程丰破浪会有时。”[3]
沈清容:“......”
不愧是替程家打工的。
再找找,似乎就剩最后一句了,写的“我亦举家不得清”[4]。
嘶。
这句话似曾相识。
沈清容想不出是在哪里看过,打算翻书去找。
可家中书着实太多,他压根不知道从哪里翻。正苦恼着,忽将这些诗远远地扫了一眼。
——等等。
他将诗句的首字挑出,重新排列了一番,见那纸上印着四个大字——
“程、家、害、我”。
沈清容手一抖,猛地站了起来。
徐大海的死果然不一般!
“备车!”
他飞快揽过外衣穿上,抢过灯对扶松道,“带我去衙门,找黎云书!”
天已黑尽。
关州春日的夜晚尚有些寒意。黎云书手旁没有灯烛,今夜又没有月亮,她只好收起书,躺在床上出神。
平日睡得晚了,如今倒是怎么也睡不着,就思索着如今的情形。
没过多久,牢房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她起先以为是黎子序,谁料那步声停在她门外,听他一声轻叹,“果然睡了,你说怎么叫醒她才既不失风度、又不会挨揍?”
竟然是沈清容。
黎云书正准备爬起,听扶松毕恭毕敬应着:“您背书给她听吧。”
“不行不行,你这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沈清容果断拒绝,“你得学着从对方的薄弱处入手,懂吗?你让我想想她最在意什么......”
扶松替他开口:“黎姑娘,少爷说他以后每天背两本书。”
沈清容一把堵住他的嘴,“你能不能不要损我?”
“还不要您给钱。”
“闭嘴!”沈清容气呼呼,“到底她是你主人,还是我是你主人?”
黎云书:“......”
他二人闹来闹去,黎云书出声打断,“找我何事?”
她起身上前。沈清容让扶松掌灯,又示威般瞪了他一眼,从怀中抽出信件,“没什么,就是给你背几句诗。”
他打开信,认真地问:“‘害马劳人事已灰’[5],下一句是什么?”
黎云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长安无复使臣来。”[6]黎云书应声,“沈少爷缺钱?怎么突然问我这些?”
“你别把我想象的那么物质。”
沈清容十分不满,“我又不是为了钱才来救你的。再问你一句,‘我亦举家不得清’[7]。”
黎云书疑惑看他,“我记得,我让你背过这句诗。”
“......没有。”沈清容硬着头皮。
黎云书又看了他一眼,见沈清容心虚地摇起扇子,她抿住唇,“你说的,当是‘我亦举家清’[8]吧?”
沈清容愣,“是吗?”
“多背两个字,扣两文钱。”
“......”
没办法,沈清容磨牙,“你要扣钱找徐大海扣去。这诗句都是他写的,我只是照念而已。”
“徐大海写的?”
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