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觉得自己很快要教不了他。
毕竟小学的课程其实没有多复杂,语文就是多识字,数学就是加减乘除和最简单基础的方程式。
她现在做的最多的就是教每个字的读音。
比如今天,她摊开报纸说:“跟我念啊。”
因为在大队的缘故,报纸也是五天送一回。
他们现在读的已经是上个月的内容,讲起来多少叫人有些沉痛。
毕竟就在九月初,伟人于首都离世,举国悲痛。
一九七六年于大多数人而言,都可以称得上是复杂的一年。
沈乔教完今天的十个生字,说:“复习吧,要全记下来。”
郑重点点头,对着纸嘀嘀咕咕,手指在桌上写来划去。
练习而已,能不用纸就是最好的。
沈乔则是进屋把毛线拿出来,搬着凳子坐在门槛边织毛衣。
她这也是给郑重做的,毕竟眨眼就要入秋,他旧的那些都不知道是哪个年头的东西,随手一扯估计都会散开。
郑重看她的手快得叫人眼花缭乱,说:“你可以听戏。”
新买的半导体,不管调到哪个频道都是在放样板戏。
沈乔是怕打扰他背诵,说:“没事,我也好专心。”
这才十月,离穿毛衣估计还有很久。
郑重记得往年自己都是十一月底才把冬衣翻出来,说:“不着急。”
沈乔这么坐着其实不无聊,不过看他一片好意,说:“那我看看今天有什么。”
这也不是有得选的,是广播台有什么节目听什么,不过花样还是挺多的,故事、相声、评书、戏曲应有尽有。
她说着话,把半导体的声音调到最低。
这些东西即使是再震耳欲聋,郑重也不会受到影响。
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坐在那里的沈乔本身。
虽然在结婚前,也有几次是只有两个人共处一室。
但此刻和从前的意味是不一样的,连同他坐在这里都是崭新的心情。
郑重颇有些心不在焉,想到待会还有个“随堂考试”,赶快把心收回来。
他觉得自己的学习方便挺笨的,就是一遍又一遍的记忆。
沈乔织好一只袖子过去看,说:“考试开始。”
说是考试,其实就是听写。
她念一个,郑重写一个,不仅是今天的,也会有之前学的。
郑重一笔一划,听到敲门声顿住说:“我去开。”
沈乔晃晃悠悠地坐着,看清来人才站起来说:“大队长来啦。”
郑冲吧脸色有几分焦急,左右看说:“粽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哥给过你钱吗?”
郑重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说:“没有。”
没有就好,郑冲吧叹口气说:“那你跟我去一趟大队部吧。”
沈乔心中不安,眉头微蹙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岂止是有事,简直是大事。
郑冲吧也不好讲,不过说:“是来调查俊峰的。”
调查郑俊峰,上这儿来做什么?
沈乔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想想说:“我能也一起去吗?”
郑冲吧看她平常还算机灵,觉得怎么着也比只有郑重一个人去好,点头说:“行。”
到大队部的路上,沈乔多少有些忐忑,跟郑重交换眼神也得不出什么结果,觉得这新婚头一天可真是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