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沐晚晚没忍住开口。
镜深的也慢慢镇定了心神。
“九年前,天下未定,妖魔横生。但是的第一世家,萧家也渐渐没落。于是群雄并起,争先恐后地抢占这地盘。当今的几大宗门就是在那时候初具雏形,当时唯一算整好了宗门事务的便是御兽宗。御兽宗宗主广发英雄帖,邀请各宗门前往万兽宫一叙,便是这一叙,将那时天下半数英豪折了进去。”
沐晚晚听着镜深的叙述,感觉自己也进入了那场浩劫。
镜深那时驻守太衍宫,偌大的太衍宫,所有的事务都扛在她肩上,那帖子她看了一眼,本来不欲前往,但斟酌之后还是觉得应该和泠善老祖商量商量。
泠善老祖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应该露面,于是镜深将宫务交代好,就带着太衍宫的一部分弟子出发了。
行至蓬山,镜深遇到了在附近降妖的翠芜与晦目。
见镜深带着弟子跋涉辛苦,于是两人就决定先送他们上万兽宫。
便是这一送,出了问题。
到万兽宫时天色已晚,御兽宗宗主提出让他们歇息一晚,翠芜真人与晦目真人见状,也没有推辞。
可那晚,御兽宗镇压的千足蛇妖却不知道为何跑了出来。
它一骑当先,身后是密密麻麻几乎要将天上月亮遮了去的妖魔。
这出妖魔暴动发生得毫无征兆,以至于就算及时反应,也死伤惨重。镜深只来得及将幸存的弟子们护在身后。
可就算是那么多天才修士出马,也只是筑起了一道能抵妖魔半个时辰的防线。
镜深护着身后的各派弟子,他们年纪都不大,大的有如柳闻笛之流的二八少年,小的有如宋竹君,只能在漫天的大火和满目的血腥里大哭的几岁孩童。
“最后的决定是所有人共同做出的,女修带着弟子们下山,男修留下抵抗妖魔。我作为太衍宫数一数二的剑修,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所有人都说,女修孱弱,我作为其中唯一的剑修,要做的是守护好我身后各派仅剩下的火苗。看着那些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我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镜深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停,沐晚晚抬眼看她却见到她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仍然记得,那夜翠芜和晦目亮晶晶的眼睛。他们和我说,他们一定会安然无恙,一定能平安回来,可是他们失信了。”镜深的声音更咽,沐晚晚也好像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
镜深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我将那些弟子送往清音阁驻地之后,就连夜赶回了万兽宫。可那已经是三日之后了。那天万兽宫上头的天色都被血染的通红,我赶到时妖兽已经消灭殆尽。越过妖兽的残肢,越过修士的尸体,我看到了漫天血雾里的翠芜和晦目。只是喜悦没有多久,悲伤就接踵而来。带着千足蛇所有妖力的残肢朝着身受重伤的御兽宗宗主而去,离得最近的翠芜和晦目当即挡了上去。翠芜那时斩妖已经接近力竭,冲上去的霎那就被那节断肢打破了护身结界,重击之下当即便昏死过去,当我赶到挥剑斩去那节残肢时,只救下了尚存气力咬牙死撑的晦目。如果我能快一些,更快一些,那该多好。”
沐晚晚听出了镜深语气里的自责和愧疚。
那一日,御兽宗全宗几乎都化作了灰烬。
那一日,无数的当世天才陨落。
那一日,晦目真人,灵力殆尽,须发尽白。
那一日,翠芜真人,灵根受损,再难精进。
第一届仙门大会以多半数仙门中人失去性命为结尾,最后由御兽宗摘得了降伏众妖的美名。
御兽宗利用这美名东山再起。
可一些小门派却因掌门已死,再难维系。要么与大宗门合并,要么就地解散。便是太衍宫这样根基还算深厚的,至今也没能缓回来。
沐晚晚忽然想到了那时梦里,拔剑斩去混混舌头的翠芜真人。
一个荒唐的想法油然而生。
如果那一切都不是梦,是现实呢?
她之前一直觉得那是梦,是因为当时她醒来问了魇,魇那时并没有帮她解开任何记忆。
可梦里那个满脸笑容,形容干净的青年人或许才是镜深故事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剑修。
想到这里,沐晚晚突然开口问道:“五师叔以前也和现在一样不修边幅吗?”
镜深的眼睛望向更遥远的时光里。
“不是的,五师弟以前最注意的便是自己的形象了。最初还在太衍宫的时候,他总会偷偷来晚云峰上折一支兰花别在鬓角。师父和师兄们都会笑话他,一个男人总在鬓角别花,说是女子所为。但五师弟那时总是笑笑,说男女同样为人,既然都想要好看些,男子怎么就别不得花。只是九年前那事以后,五师弟消沉了很久,再出现时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我时常想着,他要是是能像当年一样,半夜来我的晚云峰上偷折一支兰花该多好。为此我连晚云峰的结界都没有防他,可他却再也没来过。现在想想,五师弟九年前是什么样子,我竟然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少年风流,倚栏而望都是靓丽风景。”
镜深说完,回身看了看沐晚晚。
“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