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茶后。
元钦从浴室出来了,秦婳找了张干帕子给他擦干头发,小孩子的头发少,没有女人得多,秦婳很快就替他擦干了。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元钦从榻上起身,套上木屐鞋,以为她要带他回去了,没想到她却让他将手臂张开。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迷茫地看了秦婳一眼。
“姐姐,你说什么?”
秦婳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这是困了吗?连我说的话都听不清,我刚才说的是让你把手臂伸开。”
“哦。”
这次,他依言伸开手。
秦婳没有软尺,只好从绣筐里搜出一团线,用线的长度记下他的身高尺寸。
先是手臂,然后是胸宽、肩宽、腰长……
“再把脚微微张开。”
“……好。”
秦婳记下他的身高尺寸、脚的尺码大小,又喊崽崽去到书柜墙边站好,用小刀刻下他的高度,以后这里就是专门记他身高变化的专属位置了。
元钦仰头,看了看那条划痕,觉得自己长得好矮,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秦姐姐那样高啊?
秦婳的身高,在女子中是算特别高挑得了,以前读书时,都是坐在后排,以免挡到矮个的女生视线。
她还不知道,现在元钦满脑子想到都是要长得和她一样高。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心,说:“姐姐送你回去了。”
“嗯。”
通过秦婳屋中的镜子,回到自己的寝宫时,元钦有些不太习惯,秦婳的屋子点了烛火,里间是亮堂堂的,而他的寝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灯火通明的屋子像来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自母妃去后,他这屋一向只点一盏豆灯,昏黄色的暖光,只能照亮些许角落。
夜里的林禾宫在魏宫并不起眼,从宫中最高的宸风楼往下眺望,都看不到他这儿亮着火。
元钦陡然从明亮之地,回到漆黑之处,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不大舒服。
秦婳拿出火折子,给豆灯点上火。
“你这儿也太暗了吧!”
元钦低下头,看着脚尖,道:“我已经习惯了。”
秦婳又开始心疼了,崽崽这也过得太惨了,屋里就只有一盏灯,晚上他看不清楚地面,被绊倒了怎么办?
她牵着小皇子的手,一路将他送到床边,看着他脱下木屐,爬到床上躺下后,秦婳伸手给他拉好被子。
“晚上有蚊子叮你吗?”
“嗯???”
元钦有些奇怪,秦婳怎么突然就问到这个问题上了?
秦婳在他床边,静静坐了一阵,不用他回答,就听到了一阵嗡嗡声。
她之前就注意到崽崽的床帐有些破,这就是个摆设能有什么用。
秦婳说:“不用你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了。下次给你带驱蚊香囊。”
元钦:“……”
他也听到了。
年幼的小皇子霎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被中,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秦婳摸摸他的乌发,温柔说:“姐姐该走了。”
元钦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秦婳让他闭眼睛他就乖乖地闭上眼睛,等他走后,又不舍地从床上坐起来,半靠在枕上,望着屋中的镜子,静默不语。
明明知道她已经走了,可是他还是一直盯着镜子看。
秦婳回去后,本来打算明天再给崽崽送香囊和火烛的,可是在她看到崽崽一直望着屋中的镜子,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头霎时一软,又穿回去了。
寝宫灯火未灭。
元钦看到秦婳又回来后,激动地从床上跑下来,“秦姐姐!”
秦婳拦住他:“慢些,慢些,这黑灯瞎火的,阿钦你当心别被凳子绊倒……”
元钦说不会,而后跟一只小猫似的飞窜到她裙边。
他扑上去,嗅到秦婳身上清淡的竹香,内心有说不出的安定感。
嗯?
元钦的头差点顶到了一个包袱,辛亏秦婳及时伸手挡住了。
他仰头细细一看,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挂了一个包袱,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秦婳:“驱蚊香囊,还有几根蜡烛、灯盏。”
“乖乖在这里站着,姐姐为你点灯。”
她看到小皇子床畔边的蜡烛都快燃完后,重新换了一盏新灯,而这一换,就提不下来了。
元钦的屋子里有一对十二青铜连枝花树灯,她把蜡烛都放到了花树灯上,但没将它们全部点完,留着给他明天点。
现在夜色已深,元钦都要准备睡了,没有必要再点了。
“这是驱蚊香囊,我给你挂床上。”
送完香囊,她是真的要走了。
没想到,元钦却走过来,抓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
“怎么了?”秦婳问。
元钦道:“姐姐,我害怕,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早就死了。”
崽崽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秦婳察觉到不对劲后,弯下细腰,摸摸他的头问:“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姐姐不知道的事吗?你在害怕什么,可以告诉姐姐吗?”
元钦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