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三回来说,安阳城门上张贴着喜字,悬挂着红绸,红灯笼一串一串,此等场面,若不是安阳少城主成婚,便是那城主续弦之喜。
楚光显对亡妻情深意切,此生绝不会续弦。
那便是楚熹无疑。
楚熹当真要成婚了,在十万大军围困安阳的紧要关头上,她要成婚,随随便便的就要成婚。
除夕之夜,一众将士在营帐外饮酒作乐,好不快活,唯有薛进独坐在堂屋里,胸闷气短,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廖三那几句话。
安阳富户,林家二公子,他在安阳那么久,听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想来是个没几分本事,只会坐在案前扒拉算盘珠子的庸才。
楚光显为了选赘婿,耗费不知多少心力,最后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庸才,楚熹竟也愿意。
如今楚熹不愿意,谁又能逼迫她成婚。
她当然愿意了,区区一个庸才,一个凡夫俗子,能入楚家的门,定是认为自己上辈子没少积德行善,必会对楚熹做出一副奴颜媚骨、摇尾乞怜的样子。
那楚熹和谢燕平有婚约在身的时候,还不忘隔三差五来撩拨他,又岂是能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的,招了一个身份低微且不敢管她的赘婿,她往后还不是有天无日,想干嘛就干嘛。
薛进越想越心烦意乱,只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回房去睡。
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自动生成一幅画面。
楚熹穿着单薄的红绸衣,软绵绵的伏在陌生男子的怀里,手指轻轻抚着那男子的喉结,娇滴滴的唤夫君,又说什么:“老爹都能纳妾,我也想纳妾。”
那被称作夫君的,为博得她欢心,自然无有不应,只对楚熹说:“娘子想纳妾实属人之常情,就不知娘子想纳几个妾。”
楚熹厚颜无耻的回答:“三个就行了,不好比老爹还多,你放心,不管这院里有多少男子,夫君永远是我的夫君。”
饶是薛军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仍被气得不轻,一口老血怄在喉咙里,心中直骂楚熹不要脸,那男子没骨气。
强行甩开杂念,气却没有消下去。
薛进咬牙切齿的在心中想,好,让你成婚,等我率兵杀进安阳城,定叫你悔不当初。
当初这字眼一冒出来,从前的许多事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
安阳城的一草一木,楚熹的一颦一笑,口口声声喜欢他,爱他。
都不是假的,楚熹从前真的那样喜欢他,爱他。
可这份喜欢,这份爱,终究要给另一个人,楚熹要和另一个人以夫妻相称,厮守终生,养儿育女。
薛进睡不着觉,念头一会一变,又想起孩子,那个他曾在心中描绘无数遍的奶娃娃。
葡萄似的眼睛,米粒似的牙齿,莲藕似的胳膊,肉嘟嘟的脸,红嫩嫩的嘴,哭起来小脚丫乱蹬,健康,有劲。
奶娃娃早在他心里一点点长大,长成三五岁的模样,眼睛又大又圆,瞳仁又黑又亮,仍然是短胳膊短腿,张开双臂,步伐蹒跚的朝着他跑来,奶声奶气的喊着:“爹爹,要抱。”
每每思及那样的场景,薛进的心都要化成一汪水了。
现在,那个奶娃娃要喊旁人爹爹。
薛进完全不管旁人与楚熹生下的孩子和他与楚熹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一码事,他只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被取而代之了,属于他的那份喜欢,那份爱,和属于他的奶娃娃,都成了旁人的。
就凭那个没骨气的庸才!也配!
薛进活活被自己气了半宿,眼看着天快亮了,理智才冲破怒火,重新占领高地。
他想,薛军在安阳城耽搁的太久,全是因为楚熹花招太多,若楚熹能为他所用,助他一臂之力,以后薛军必能战无不克。
只要攻下安阳城,以楚光显的性命要挟,不怕楚熹不听他的话。
可安阳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下来的,若举兵强攻,不知多少将士会葬身在安阳的火药之下。
薛进冷静的权衡着,盘算着该如何攻城,廖三的声音又钻进他耳朵里。
“我们亥时潜过去,等到子时就攻城,兵分上下两路,打安阳一个措手不及。”
“那会楚熹估摸着还在新郎官被窝里睡觉呢。”
该死的廖三!
理智全无,冷静消散,薛进懊恼的用被子蒙住头。
冥思苦想了一整晚,没有想到任何一个阻碍楚熹成婚的理由,薛进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不想让楚熹和旁人成婚。
所以,他以换取炸药制法的名义,押着那几百城卫赶在吉时之前来到了安阳城外。
薛进原以为,楚熹得知谢燕平的事,会深受感动,继而放弃成婚。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楚熹竟然会是这种反应。
简直称得上铁石心肠。
她究竟一直以来就这样,还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又或者说,那个林二公子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胜于谢燕平。
“薛进?薛添丁!你倒是说话啊。”
“是,如何,这些城卫加上谢燕平,换吗?”
“好像还不太够呀,你也晓得我这“天地玄宗,万气根本”有多大威力吧?”
薛进冷笑:“你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