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看着自己写的那篇字,头也不抬道:“这能是我有天资!是先生教得好呀!先生真了不起!竟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让枯木逢春的本事!”
她说道这里,方才抬头,一双眼睛亮的发光,里面满满的崇敬和爱重,赤忱至极,不掺一点虚伪:“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先生是第一个!”
祝宜年在赞许和恭维中长大,类似的话他不是没听过,可很少有人能像楚熹这样……让他觉得舒心。
楚熹不是笨学生,也不是坏学生。
祝宜年忽然改了看法。
“哇,这字,我写的也太好了吧。”
好学生,就是容易骄傲自满。
胜不而骄,败而不馁,这才是为人之道。
要压一压她的骄傲自满。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又扫过来,溢于言表的欣喜:“先生!我想拿去给老爹看看!可以吗!”
祝宜年默默片刻,轻声应道:“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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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祝宜年是一个好老师,能做他的学生,是你楚熹上辈子积德,你要感恩戴德,你要勤奋刻苦,你要……早起。
寅时刚过,楚熹在心中默默激励自己一番后,便在冬儿的召唤下起床梳洗了。
这是她跟着祝宜年学习的第六个清晨。
照例,吃过早饭,提笔习字。
祝宜年对她的要求在逐步提升,一个笔画练习半个时辰是常有的事,过程枯燥,乏味,无趣,极为考验耐心。
不过成效很明显,楚熹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虽称不上信手拈来,但落笔比之前扎实许多。
祝宜年偶尔也会颔首夸赞一句“有长进”。
楚熹在他全神贯注的监督下写了一个时辰,手指开始感到酸痛,仰起头,看他。
“把这篇写完。”
“……”
祝宜年说出口的话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楚熹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写,待写完最后一个字,便急不可耐地放下笔,活动自己那僵硬的手指。
饶是如此,不敢有半句怨怼。
她坐在这练字,祝宜年在旁站着监督,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完全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若她还抱怨,那得多不识好歹。
“昨日布置的功课少城主可做了?”
“嗯……”
“字帖收起来,一炷香后我要考校。”
这是楚熹每日最害怕的环节。
听写,错一个字罚抄百遍的听写。
她昨日错了十二个字,酉时从外面回来,直到亥时三刻才抄完,一秒都没敢歇着,就温习今日要考的,足足折腾到后半夜,说老实话,她上高三那年都没这么累过,黑眼圈都折腾出来了。
“先生。”
“怎么?”
“明日能不能歇……”
祝宜年将手中的书轻轻压在案上,明明没使多大力气,却叫楚熹浑身一哆嗦:“算了,当我没说。”
“少城主想歇一日便歇一日。”
“不,我不想,我如今一日见不到先生,饭都吃不下去。”
祝宜年挑唇,将书推到她面前,算是给她一点小奖励:“抓紧,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百姓挂在嘴边上的一炷香,通常指半个时辰,可祝宜年所说的一炷香,是真有那么一炷香,又细又短,燃烧极快。
楚熹二话不说翻开书,背诵那祝宜年用朱笔亲手写下的注解。
香燃烬,书立刻被抽走。
祝宜年道:“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祿是總。”
待楚熹写下“敷奏”二字,他问:“何意?”
“施展。”
“戁为何意?”
“恐惧。”
连着两个问题楚熹都答得毫不犹豫,足以看出昨晚没有偷懒,祝宜年瞧见她眼底的青黑之色,心中稍稍动容。
到底是个小姑娘,没必要太过苛刻。
考较完毕,祝宜年合书笑道:“并无错处,很好,就准你歇一日。”
“真的!”
“今日便到此为止,你闲时也要自觉,勤加苦练,不可懈怠。”
不仅有一天假期,还能早下课,这是什么没有家庭作业的快乐星期五!
楚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先生放心!我会的!”
她这一副要冲出笼子去撒欢的模样,祝宜年怎么可能会放心,只是话已出口,倒不好再改。
楚熹看出祝宜年的悔意,忙站起身道:“我送送先生吧。”
“……嗯。”
老爹视祝宜年为座上宾,知晓他性子孤僻,喜好幽静,特地为他腾出一处小院,无事不去叨扰,酒菜茶饭也有专人伺候。
祝宜年每日从楚熹那里回来,或抚琴,或习字,或钻研棋谱,生平难得的轻松闲适。
文竹瞧见他进门,不由一愣:“先生今儿回的好早。”
自祝宜年成了楚熹的先生,包括文竹在内安阳府一众仆婢都称他为先生。
分明才几日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