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敏考虑的要比婉如更多一层,她叹了口气道:“东丘那个是非之地……今日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荒蛮子迟早会入关的。”
“姐姐怕什么,再过不久你就要嫁去锡州了。”
之敏去年与锡州都督独子定了亲,今年八月上便要成婚,这桩亲事让陆城主非常满意,甚至可以说得意。
虽然锡州是北六州之末,但仍有兵马八万,诸多尚未开采完的银矿铁矿,倘若陆城主扬起谋反,锡州绝对会成为一大助力。
可之敏性情刚烈,很反感父亲拿她的终身幸福做筹码:“哼,鬼才要嫁!除非我死!”
婉如想讨姨父姨母的欢心,自然要哄着表姐:“嫁去锡州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荒蛮子真的闯进关,那……”
婉如话未说完,便被之敏厉声打断:“朝廷再不济也有百万雄兵,荒蛮子闯进关又如何,让兖州直接派兵剿灭就是了!楚妹妹,你说呢?”
楚熹心道,若非兖州穷的揭不开锅,我又怎会急着找人结姻亲:“这个嘛……嗯……”
一个关婉如只会和稀泥,一个楚熹什么都不懂,之敏颇有种天地间唯她一人的孤独惆怅之感:“算了,懒得跟你们说,早些睡吧。”
之敏和婉如心无旁骛,很快就睡着了,楚熹却为着明日的寿筵发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明日老夫人的寿筵上,她就要和那些世族公子们正式见面了,不出意外薛进也会在场,用小脚趾头想都知道会有多尴尬。
楚熹真搞不懂,薛进为什么要来沂都,他该很清楚老夫人的寿筵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来沂都是迫不得已?是故意搅局?还是要……再续前缘?
楚熹脑海里忽然冒出那首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爱情买卖》。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从前只以为是首洗脑的口水歌,这会一回味,觉得颇有哲理。
又不是她提出分手的,她为什么发愁?即便薛进要同她再续前缘,难道薛进招招手,她就要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她咋就那么不值钱!
索性寿筵上装不认识就完了,不过就是前任嘛,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个前任。
现在想想,姨娘们和老爹那句话说得真没错。
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了薛进咱再找。
这些帅哥,哪个也不比薛进差。
哼,该感到后悔的是薛进!
楚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里,薛进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说知道错了,说离不开她,还求她不要嫁给别人,再给他一次机会。
“呵……呵呵……”
“楚妹妹,楚妹妹!”
楚熹睁开眼睛,见婉如穿戴整齐地站在床边,掩唇笑着问:“梦到什么好事了,瞧把你美的。”
楚熹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坐起身:“我梦到早膳吃余宝福的黄雀卷!”
“要吃黄雀卷还不容易,余宝福的厨子就在我们府里呢。”之敏一面对着铜镜梳妆,一面吩咐丫鬟道:“命人做些黄雀卷,神仙果,松仁饼送来,对了,还有婉如最爱吃的果品粥,那里面的红枣皮可一定去干净了。”
小姐妹之间难免吵架拌嘴,却没有隔夜仇,睡一觉的工夫,之敏婉如就和好如初了,楚熹跟她们在一块玩觉得特别轻松,好像真成了十几岁的小姑娘。
用过早膳,梳洗妥当,陆大夫人领着之慧来了之敏院里,要领几个女孩子去老夫人那请安。她没提昨晚望月楼的事,婉如暗暗松了口气。
之敏很得意:“我说什么来着,大哥即便心知肚明是我,也不会出卖我的。”
婉如艳羡地笑道:“大哥果然最疼你。”
楚熹目前无法加入到悄悄话的行列里,陆大夫人牵着她的手走在最前面,一路叮嘱她见了老夫人如何行事,比亲娘还像亲娘,温柔体贴到什么程度,楚熹明知道陆大夫人对她好是另有企图的,仍不由自主生出“嫁到陆家也不错”的念头。
不行不行!她不能迷失在这些小恩小惠里!把她养大的是老爹!一定要给老爹找个上门女婿!
楚熹攥紧了手掌,坚定了立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古代的条件摆在那里,女人再怎么保养也保养的有限,老夫人七十六岁的年纪,搁现代还能含饴弄孙,遛弯买菜,可她却像九十多岁。病气让那张布满褶皱的脸隐隐发黑,暗红色的衣裳包裹着干瘦如朽木的躯体,且这屋里门窗紧闭,有股难以挥散的中药味,莫名显得恐怖。
之敏和婉如有些害怕这个老祖母,在陆大夫人后面请了个安,道了声贺,便借故躲到院里去了。
楚熹是客人,出于礼貌,得陪着陆大夫人小坐片刻。
前前后后也就五分钟的工夫,她算是见识了老太太折磨人的手段,一会要水,一会要茶,一会要汤药,一会嫌太烫,一会嫌太凉,花样百出,拿足了婆婆的款儿,让陆大夫人不得消停。
而陆大夫人呢,不气也不恼,笑容满面地在旁边侍候着,简直是女德标兵。
老太太折腾够了,终于把视线投向楚熹,那双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