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谢子介道,“白九是个……”
他想了想,换了种说法:“这事不是白九干的。”
鹿琼没说话,眼睛里明显是不信。
“白九不会做这种事,”谢子介面不改色道,“前两年江南并不太平,才有匪首们活路的机会,白九这种声名显赫的大盗,早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钉,直接杀人对他没有好处。”
“那这件事是……?”
谢子介心中其实也有了答案,或者说,当府城那一位抛出来白九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安心了。
他需要知道,小阮儿到底是在为谁做事,这关乎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小阮儿需要名气,邀名,就不可能不打那两首诗的主意,同理,早已在关注死而复生的“谢十三郎”的通判,也不会不注意到小阮儿这条线上的探子。
谢子介算准了一切,看他们各自猜疑去,他不是赌徒,对下注没什么兴趣,机关算尽他也只有一次复仇的机会,距离明年秋天已经很短了。
幸好他得到的信息还不算太坏。
可计划的顺利进行并没有让他欣喜,反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今天还没教鹿琼习字。
他看向鹿琼,又躲开鹿琼的视线,他当然可以捏造天衣无缝的解释,有关白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关整件事的因果,那些绝对可以让鹿琼安下心来。
可他知道这些解释都是假的。
所以他只是淡淡道:“你不用怕,不管是谁来,我都能护着你。”
他忽然并不想骗鹿琼。
第18章 心机
府城的事距离鹿琼太远,她怕了两天,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每日依然是上工、习字,日子如流水一样过去,可是平静被颠破也只需要一个午后。
城里风声鹤唳,白九一个江南的匪首,居然在宝丰县这样的北边小县里面有了很大的名声。
传言中的白九神乎其神,可是很突兀的某一天,再也没有人提起来白九了。
府城里的通判大人突然被按上了大不敬的罪名,被从汴京城来的按察使大人带回京城收押。
这位按察使大人,据说是很有名,铁骨铮铮的大人物。
县城里突然多了另一种说法,说这件事和江南的盗贼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小阮儿他们其实是被通判给害死的,为什么害?这谁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
新通判还未上任,但这些说法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鹿琼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的平静生活也被打破了。
先是掌柜不怎么让她们来上工,后来有一天,掌柜拿出来三匹布赠给了鹿琼,让鹿琼不用来了。
“我要回老家了,”掌柜苦笑一声,他的眼神是空洞的,鹿琼从里面品出来一丝不甘心。
“失意不过一时,”鹿琼只能安慰他,“还有机会的。”
掌柜摇摇头,缓缓笑了一声:“人啊,不能太贪心。”
那是鹿琼在宝丰县最后一次见布掌柜。
第二日她再来,布坊已经关门了,衙役上了封条,她在布坊附近看见了周绣娘,周绣娘如今也是茫然无措的样子,见了鹿琼把她拉到一边。
“你知道掌柜是怎么了?”周绣娘压低嗓子问。
鹿琼摇头。
周绣娘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丝苦笑:“那你可信我?”
她没等鹿琼说话,自己已经一股脑倒了出来:“掌柜的年前给通判大人和县尊大人都送了绸缎,前几日汴京城那边不是有大老爷来了么!”
“他说通判大人私藏有问题的衣服!”
鹿琼这些天读了不少书,很快想到了几个谢子介给她讲的故事,她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是用布掌柜送的布制的?”
不,不对,鹿琼马上明白了:“是不是布掌柜不重要。”
宝丰县有那么多布坊,但从江南来的只有一个布掌柜。
那个威名赫赫的盗匪白九也在江南。
大冬日的,鹿琼背上居然隐隐有汗意,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谢子介那句“不管是谁来”。
她居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谢秀才知道这一切。
这可太奇怪了,明面上谢秀才只是一个书生,还在准备乡试,通判和汴京来的大人物互相争斗,波及了宝丰县里一个布坊掌柜,这种事谢秀才怎么知道。
可鹿琼偏偏就有这个直觉。
她这些天,有意无意忽略的谢子介归家的风尘仆仆,以及那与平时不同的神色,但这些和谢子介的笃定交织在了一起。
通判大人想把事情推到“白九”身上,而新来的按察使大人也要把通判大人和“白九”连起来,布掌柜就是白九和通判的那条线,至于布掌柜本人有没有参与,是根本不重要的。
周绣娘放开了鹿琼的手,急道:“琼娘?”
鹿琼勉强笑着,和周绣娘告别。
下午,正高山迎来了一位客人。
猎户阿叔很远就看见了一个轻巧的身影,他揉揉眼睛,差点没认出来。
“老婆子,”他和猎户阿婶说:“你看,琼娘可真是……”
两个人都不通文墨,不知道该说什么词,可鹿琼的变化是所有人都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