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着将小些的那四个拘在身边做针线,但那四个都听亲娘的话,觉的老太太的做法只是没见识的妇人做法,官家的女儿,何必整日的做针线,好好一个女孩儿,做针线都做傻了。
几个小娘子说:“家来的二姐姐的针线就好,还会做头花,缝衣裳绣花。”
几个姨娘说:“你们二姐姐会这些是因为你们二叔官职不大,俸银不多,她娘们几个不得不做活儿节省家用。你爹爹比你二叔的俸银多,官职也大,以后你们必也是要嫁到官家去的,正经官家女眷,谁会天天拿针线活儿当消遣呢?”
小娘子们又不知事,哪能分清楚亲娘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再加上和老太太的情份不深,便不愿意常去老太太那里了。再说,都是自由惯了的,哪个能坐住不动呢?
老太太也知道孙女们没定性,就只盼着玲珑做针线时带带那几个小的,好歹学些简单的活计,以后再捡起来学的时候,也比新手更容易些。
这老太太是好心,但人家不领情也是白搭。
六月热的什么似的,蝉子在树上叫的声嘶力竭,中午天白光光一片,出了屋子就像要把人晒糊了,家里的婢子们都黑了几个度,姑娘们倒还是白生生模样,从早到晚摇着扇子纳凉,懒洋洋的连饭都没胃口吃。
冀中今年夏天少雨,入夏一个来月,才下了两场雨,夏粮必是要减产的,听说夏粮己入库,但数目完全对不上应缴数额。作为监管钱粮税收的佥事官,顾大伯又忙的全天候见不到人影,有时吃住都在衙上,要和其他同僚们商量关于今年粮税要是收不足后应该怎样补出缺口的法子。
加税是不能加的,本来今年的夏粮就欠收,要是再加收税赋,一个不好是要闹起民乱的。
那就只能想别的法子。
日子忽啦啦进了七月,玲珑已寄过两次信,也收到过两封,父亲在信中说要她多在祖父母跟前尽孝,母亲说让她多和伯母亲近,多听伯母的教诲,伯母是高门女,若肯指点她一二,便能受用终身。茹婳茹婉也说让她别调皮,好歹耐住性子忍两年,待父亲接她回家就好了。
这让玲珑无比惆怅,又觉得亲人们含蓄的叫人心冷,父母亲人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说一句想她,不说一句“别受委屈”,大家都让她忍耐,说寄人篱下,须忍一时之气,纵受了委屈,也不能言语。
这些信件,让玲珑回信的念头变的疲懒,复又不言不语的闷了两天,老太太知道她有这个牛性子,索性不理,扔给她一块布,让她给老太爷缝袜子。
老太爷得知后,也是发愁,这个孙女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犯了牛性子,那是谁都没法子的,非得她自己消了那股牛劲儿才行。这要是去了婆家,万一给婆婆丈夫使了性子……唉呀,头疼。
许是为了安抚玲珑,老太爷故意给儿孙去了一封信,训诫了儿孙的刚直无趣,女儿妹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怎么能不说几句想念牵挂的话呢。
玲珑看了一眼信里的内容,心里很满意,不动声色的给顾老太爷的袜子上绣了两大丛绿竹。
顾老太爷:……好看是好看,但穿着太硌脚了。
硌就硌吧,总比天天给他拉着一张黑脸好看。
回头和大儿说话的时候,再次叮嘱大儿,务必给玲珑找个敦厚些的人家,不必一定是官家。顾大伯一脸不解,之前不是还说要找家得力的官员家么?怎么突然又变了?
顾老太爷又不好给儿子说孙女的小性儿,只说是顾父交待过的。
顾大伯了然,他们兄弟的性子其实不像,他想的多是家族兴盛,功利性很足,于儿女情长上并不太上心。但弟弟不一样,他的性子更像个真正的文人,性情宽厚,对长辈妻儿都很温情,功利性也不足。
自家兄弟对女儿多上几分心也很正常。
但顾大伯找顾祖父并不是为了侄女的事,而是为了女儿的亲事。
顾家与京里来的钱粮转运使结了亲。
顾大伯与那位转运使一见如故,又觉性情相投,相见恨晚,一起供了两个月的事,事成之后,衙里一众同僚共同吃“功成酒”,酒过三巡,众人正酣之时,两个将要分别的男人一时按纳不住离别情绪,流着泪的交换了信物,要结为儿女亲家。
庚贴都换了。
一同交换的还有顾大伯贴身的腰带,但这个事,就不必让人知晓了。
反正二娘子的亲事有着落了,对方还是三品官家的嫡三子,听说已经考中秀才了。
当然顾大伯看中的不是那个小小的秀才公,而是他那户部钱粮转运史的爹,那可是真正的实缺,还是个肥缺,做的好很容易晋升,再晋升,就要做侍郎了。
做了侍郎,就已经列入了天子近臣行列,对如今的顾府来说,那就是真真切切的高攀。
顾大伯不必说很高兴,大伯母也觉满意,她娘家如今也才是三品在列,低嫁到了顾家很是低了其他姐妹一头,如今女儿又要入三品官家门,似将她之前一腔郁郁之情都扫净了。
然后就忙着整理女儿的嫁妆,顺便等待对方派人来走礼了。冀中离上京并不远,也就几日的路程,转运史回去后,应该会派人过来过礼。因路途太远,邹氏只备了四礼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