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久违的乡音。
面前是亲切的中国面孔。
他的心已很久没有这样久违的、简单的快乐过。甚至刻意放慢脚步,就这样慢吞吞地。拎着行李往外走。
只可惜还没走到门口,却又接到公司里生活助理的电话。
“解总,你已经出机场了吗?这这、这边有个急事。”
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不过也不意外。
毕竟他公司里请的人,除了那些专业的经理人外,大多不是退伍兵,就是一些身体上有残疾所以工作不便的人——反正医用器械这一行,也不需要他们有多么强大的表达能力或令人瞩目的工作效率,只要能够完成基础的工作就行。
这个新来的助理也是个年轻的退伍军人,才二十五岁,学历不高,平时就负责照顾照顾老迟,陪着去做做透析,顺带帮他看着点“家里事”之类的。
工作任务不重,因此一般都不会主动来打电话烦他。
——所以倒推过来。
能打电话来烦他,估计就是真出事了。
“怎么了?”
解凛听出对面的弦外之音,语气亦随即变得严肃:“我现在在机场外面,你说。”
闻言,对面的话瞬间如倒豆子一般往外倒。
“是这样的,就、老街,您年前不是说等开发完之后要买一块地吗?就是大公寓楼对面,迟叔以前开诊所那一片。本来张经理已经安排好了,迟叔也去看过了,说等房子建好之后,陆陆续续准备可以把以前的一些家具弄进去了。”
“结果这几天,工人在那边连着丢了两次东西,好像把迟叔很宝贝的一个盒子也弄丢了。迟叔最近透析情况本来就不好,这下气得进了医院——”
解凛的脸色一变。
拖着行李拉杆的手骤然攥紧。
“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还在做检查,去年迟叔老念叨着不乐意做体检,一直拖着,这次一查,好像是查出来不少问题——我也是刚接到医院电话,本来下班了在家的,现、现在也在去医院的路上……还有那个贼也……”
“我现在过去。”
“那、那个贼……”。
“报警处理。”
话毕。
解凛不愿再多说。
当即在机场门口拦下一辆的士,赶去了市医院。
第53章 他喊她:“迟、雪,迟雪。”……
解凛在医院陪护了老迟一夜。
直等到人脱离危险,清早时苏醒过来,他心头的大石这才稍落下。
只可惜许久未见,话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
他紧接着便又被老迟“赶”着回去休息——说是这边有护工和助理看着就好,让他赶紧回去。该倒时差倒时差,该补觉补觉。
“我这好着呢。”
病床上,老迟说话全是气声。
却仍是固执地冲他摆手,“你累了一天、去睡觉,你看看你,这眼圈……”
诚然,老父亲这几年实在苍老不少,从前精神利索的样子一去不复返,头发里的白色已彻底遮住乌青,唯有啰嗦唠叨的本性却不变。
解凛看得不忍,只能先答应下来。
然而等走出医院,一看旁边助理掩不住的满面愁容,便知眼下还有个烫手山芋需要处理。
“贼呢?”
他于是干脆开门见山问:“报警了吗?人现在在哪,昨晚看你的电话没停过。”
“这个、这个。”
人高马大的男助理闻言,却只为难地挠挠头。
小心翼翼打量了下半天自家老板的脸色,察觉对方似乎没有发火的前兆,这才低声答道:“给人跑了。”
气氛沉寂了几秒钟。
解凛问他:“什么叫跑了。”
“她、那一个女生嘛,我们请的搬家工人里头也有女的,看她挺可怜的,瘦巴巴的,问什么也不说话,怀疑她是被家人打了赶出来,精神不正常什么的。就带着去吃了碗面,心说本来人也没偷什么贵重东西,就拿了个盒子——”
“……然后?”
“然后,吃完面她们去上了个厕所出来,人就跑了。不晓得去哪里了,只能先联系岸边的商场调监控,”助理说到后面,声音也越来越小,“只不过都是昨晚的事了,现在商场还没开门。解总,可能得等到十点多、再看有没有消息了。”
意思是这一晚上电话没停过,但接的都是“报忧电话”。
解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又问:“那盒子呢?”
刚才在病房里,他没具体问老迟那到底是个装什么的盒子,就是怕刺激到老人家。不过从反应来看,估计也只有可能是迟雪的东西了——只要盒子能找到,一个小姑娘家,贼不贼的,他也懒得继续追究。
结果是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盒子、说是那姑娘一直抱着不撒手,”助理边说,脑袋已快钻进地缝里,“他们那几个做事的人心软,跟我说人可能是吓坏了,得找个东西抱着,不然就哭叫的,就让她抱着了。结果人一跑……跑了,就把盒子也给带走了。”
翻译过来说,也就是人和盒子一个都没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