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单车——不过,那个。
迟雪迟疑且困窘地低头。
看向自己因两件毛衣“添砖加瓦”而比平时粗了整一圈的腰。竟头一次觉得,原来父亲说的话实在颇有先见之明。
她以实用实惠且好穿为主旨的穿衣风格,在如此貌似浪漫的机会面前,活生生将你侬我侬,诠释为黑衣少年驼小灰熊。但也已经无力回天。
既来不及回去换一套美丽冬装,也不舍得拒绝。
只能低头走上前去。
咬紧牙关一跨——如小时候迟大宇骑着单车带她。她就这样坐在后座,边吃糖葫芦,边听父亲的唠叨和着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我,我这么坐行吗?”
“嗯。”
然而才刚一碰上坐垫。
她突然又后悔,心想这么大马金刀是不是不好。
忙又“诶”一声叫停人,小声说了句“我我我觉得斜着坐比较稳”。
便飞快换作比较淑女的坐姿。
整个人靠左,把包别到右侧,免得硌人。她小心翼翼牵住解凛外套的衣角。
他问她:“好了?”
她点头:“嗯,谢谢你送……”
话音未落。
这辆有些年代感的二八单车,便在他稳稳一蹬下,摇摇晃晃载人上路。
起初还有些难以平衡重量。短暂的适应过后,倒是骑得越来越稳当。晨风清冷,吹拂她的头发,路边有早餐摊借风迎面送香,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小声问他:“那个,你吃早饭了吗?”
风声有些大,险些盖过她的声音。
但解凛仍是简单回了一句:“医院门口也有买。”
便知是为了不耽误她上班,饿着肚子任劳任怨了。
迟雪闻言,默默伸手掏了掏包。
结果手未来得及碰到便当盒,单车车轮忽碾到一颗颇刁难人的石子。她本就只敢两根手指、扭扭捏捏牵他衣角,这下直接身体失衡,大惊失色之下,整个人向前扑,便不由自主抱紧了他的腰。
人太瘦。
哪怕穿了外套,她仍旧两手轻松一圈,竟就将人环住。
靠的太近,又闻到属于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不知是洗衣粉的“余韵”还是太爱干净的“后遗症”,总之已跟了他许多年。是清爽而温和的味道。
恍如一梦黄粱。
面前还是许多年前叫她“小老师”的少年。
两颗小脑袋凑到一起、为一道习题争论不休的时候,她也会闻到这个味道。会忍不住多呼吸两次。
两次就好。
悄悄的,不要叫他发现微红的脸。
只可惜,眼前人倏然僵直而显出抗拒意味的身体,已十足表明这并不是他许可范围内的动作。
迟雪忙把他放开。
“不好意思,那个,我刚刚没坐稳。”
口不择言之下,竟然还把心底话说出口:“那个、我,你、你要多吃点。”
“……?”
“……你……太瘦了……我的意思是。”
恨此时风声不够大。
声若蚊蝇,竟也响彻如雷霆。她把包扣得紧紧,随时一副准备尴尬就跳车的惨烈模样,结果又是这样不经意一松手——附近正在开发、残砖碎瓦滚落地,障碍物一个接一个——她根本控制不住惯性,一个颠簸,遂第二次往前扑。
手倒是强制规矩了。宁可垂落两边也不愿抱他。
脸颊却仍重重撞上他后背。
下一秒,单车在此急停。
他单脚将车刹住。
她突然听见他叹了口气。
而后也不回头,便似乎脑袋后头长了双眼睛,一手扶车把,另一只手向后,竟一丝不差捉住她手臂,又向前轻轻一拉。
她的手就这样环住他的腰。
当然,仍隔着薄绒的外套。
脸颊蹭在绵软的绒絮上。是暖和的痒。
好像又回到好多好多年前。
他在认真做题,她在装作认真做题。有时悄悄拿眼角余光看他,他撑着脸颊,一只圆珠笔在五根手指间来回打转。她的脸突然红了。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忽然却听见他凉飕飕一句,说小老师,你走神了。
下一秒,把玩圆珠笔的手便向后、揪住沙发上毛茸茸的玩偶抱枕。紧接着如“惩罚”般,玩偶的“脸”,便又轻轻贴了下她的侧脸。
也是这样暖和的痒。
她瑟缩一下,少年便将玩偶拿给她玩。笑着说小老师,你要是真的去做老师该怎么办。
她趔趄一下。
“抱吧。”
七年后,二十五岁的解凛便无奈地说:“坐稳就行。”
可她仍不敢抱得太紧。
怕两件毛衣和厚重外套,也遮不住如擂鼓般的心跳。
怕他知道这一刻抓不住就要溜走的幸福。
反正不用太近。
只要轻轻地、多呼吸两次就好。
半小时后。
解凛在到医院的前一个路口将她放下。
虽明显是为避嫌,仍找了个“买早餐”的借口。
迟雪点点头。
然而刚走出几步,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