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低头。
还没来得及安慰自己,眼泪就又往下掉。
甚至她拿手背擦,擦了还是不停掉。
这么个狼狈至极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半天,却突然的,反而自己笑出声来:
想起很多年前做“拼命三娘”,做旁人眼里不会哭的冷漠姑娘时,其实泪点极高。
可是又该怎么办?被人知道了、笑她也没办法。毕竟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不能碰的地方。
而解凛就是她心里那个不能碰的地方——
她笑着深呼吸。
想继续往前走。
“……哎。”
突然间,却有人在身后叫住她。
迟雪认出那个声音。
只一瞬间,脚步已下意识顿住。但她也只是僵硬地站着,没有回头。
原以为对方只是随口一声。叫她,或者叫路边的野猫小狗也没有区别。
然而脚步声逐渐靠近,那个人真的走近。
离她甚至只有半步或一步远。
“……”
她不说话,手指倔强地紧攥着。
唯有呼吸声是无可控的从心。
突然便乱了节奏。
仿佛还是许多年前。
也是这样的夜,也是如此长街,同样的两人。
她一个人闷头往前走,不回头。
那次也是他追上她,温度异常发烫的手指,轻而郑重地捧住她的脸。
就这样看了好久好久。
她闻到他的身上有陌生的酒香,盖住熟悉的皂角香气。
问他是不是喝醉,他却不说话。
只伸出手,默默取下她脸上那副笨重的瓶盖眼镜。
而后他低下头。
轻轻吻了她颤抖的眼睫。
“小老师,”他说,“我会记住你的脸。”
第13章 (含入v通知)他的脊梁仿佛在……
然而于那年十九岁的迟雪而言。
却其实很难分辨,这究竟是郑重其事的告白,又或只是醉后的胡言而已。
因说完这句话,他的脑袋便软软垂倒在她颈窝。
大雪纷落,他们两人的头发上、袄面上都尽是白雪。场面犹如有情人雪中告别,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她却来不及羞怯或避让。只因怕他跌倒,手足无措而又努力地将他抱紧。
之后半拖半拽,又硬是生生地、将这远高过她一大截的高个儿送回了家。
那天又正好是正月十五,高三寒假的最后倒计时。
瑞雪兆丰年,又逢好时节,本该是个十足的喜庆日子。
可解凛却无来由地失踪了一天。
她联系不上他,又想起昨天开始他的情绪似乎就不对劲,到底放心不下,只能无头苍蝇般出去到处找。
从学校找到常去的公园,又从公园问到附近的网吧和小店。最后,是在小区附近一家家的问,一户户店家去找,找到傍晚快入夜,才在一个破公园的电话亭旁边,找到了醉得人事不知的解凛。
几乎把她气走、又闹脾气耍酒疯把她哄好的解凛。
她的责任就是把他带回家。也的确这样做了。
好不容易把人搬上床,盖好被子。
她侧耳听他梦呓,却竟又听到极脆弱的喃喃,说着愿意认错和不要走的破碎字句。
可是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连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抽出被他攥住的手,转背去厨房,将一碗元宵热了又热,等他醒来。最后甚至等到夜里快十点。
她正纠结要怎样打电话给迟大宇保平安、顺便找到借口在外头过夜。
此时,一直放在客厅里的座机却先一步响起。
电话声如催命的铃。
她不好接,又不能不接、怕铃声再这么下去把卧室里的解凛吵醒。
于是,在电话响起第三遍时,终于还是小心翼翼拿起话筒。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
对面的女声已在惊怒中抢过话茬:“解凛!是真的吗?解军真的死了?!”
“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你不可能不知道!他拿你当亲儿子、他宁可什么都告诉你也不跟我说……你、他,”女人突然哽咽。足顿了许久,才努力平缓呼吸,又以几乎是训斥的语气愤怒质问,“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解军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他们那些人,他们跟我说解军、说解军死得很惨,眼珠子被……还有手脚都……说遗骨会有人处理,要按照解军的遗愿埋在当地,他们只是通知我。我问他们,他们说身后事都不要我插手,可是那是、是我老公啊。”
迟雪一怔。
女人却似乎对电话这头的沉默习以为常,又在习以为常后出离愤怒。
迟雪耳听得话筒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噪声。
继而是女人的尖叫。
哀声哭泣。
到最后,亦只有语无伦次的哭诉,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伴着哭声:“我早就说过了,让他不要多管闲事,是他非要一股脑扑上去,他不听我的劝。现在好了!”
“别人都说我克夫,可究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