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吧,”邢谦看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茯苓,低声道,“这个时候,也就只能您能劝劝殿下了。”
“好。”她应道,心中百感交集。
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顺理成章地走下去,而她自然而然可以继续追查母亲的死因,真相早晚会浮出水面,她也愿意耐心等下去。
偏偏就在苏灵兮成婚的第三日,突然就出事了。
她记得那个清晨,天下着蒙蒙细雨,邢谦第一次单独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郁,“十四皇子殁了。”
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她简直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只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含糊其辞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不然哥哥会担心的。”
说着,就像逃命一般匆匆离开。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谢珩忍不住轻摇摇头,一脸宠溺地笑笑。
只是轻轻一口勿,便觉嘴涌进一丝甘甜的琼浆玉露,令他忍不住偷咽了咽口水。眼下的自己,并不会比她好半份,浑身滚烫,就连目光也丝毫不受控制,冗长的沉默过后,他道了一句自己也觉得甚是莫名其妙的话,“你难道就没听说过,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苏木槿:“......”
还在呆呆出神的时候,她已经收回了手,浅浅一笑,清冷的五官在月色下,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这丝浅笑极为谨小慎微,生怕被他察觉,偏偏他就瞧了个一清二楚。她悄悄抬头想去偷看他的神情,却在一瞬间,一个热口勿就覆盖了上来,与她软糯的薄唇完美无瑕地碰撞在了一起。她吓得花颜失色,身子本能往后倾去,腰间却缠绕上了一股厚实的力量。
这番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好在那帮人并没有跟上来,二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谢珩不依不饶,又凑近了些,微微弓腰,侧脸朝着她,“要是觉得不划算,那本王自然也愿意吃一点亏。”
今夜的相遇,简直是出人意料,回到府邸的时候,她一颗心还砰砰跳,简直停歇不下来。又生怕被茯苓瞧出什么破绽来,只说身子有些疲惫,匆匆上塌歇息去了。
这个姐姐始终都是那么善解人意,知道成亲当日苏木槿不便前来,便亲自备了一份薄礼,叫人亲自送来。猛地想起前一世,裴素在成婚之后就没过几天好日子,这样善良的人,不该被如此对待。
而自冯姨娘被驱逐出府之后,院子里倒清净了许多。而原本擅长哭天喊地的苏灵兮,也只是把一个人困锁在房中,静待出嫁之日。虽然这门亲事对于相国夫人来说并不如人意,却也无可奈何。
裴素又十分疼爱这个弟弟,想着法子求了谢瑞,叫钦天监择了日子,姐弟两个,一嫁一娶也算是双喜临门。镇北侯府里终究还是热闹了一番,苏木槿在日落时分收到裴素送来的一份人情礼,虽是最寻常不过,但短短几字,令人不禁为之动容,是她特意留的。
她忙轻轻将他推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结结巴巴道,“殿下怎能趁人之危?”
这个口勿实在太过意外了些,就连谢珩也觉得这是上天馈赠的。当时的确只是看她柔软绵小地站在自己面前,想在她额头上刻下印记。哪里想到,她会突然抬起头来?
诸多的皇子中,谢珩同谢琛的感情最好。谢琛尚且年幼,性子又贪玩,稍不留神犯了错,都是由谢珩一人担下,替他挡去永庆帝的责罚。去的路上,邢谦一言未发,她也一句没问,强忍泪水,双手死死拧在一起。明明是没有多远的路,一颗心焦虑不已,盼能早些见到谢珩。鹦鹉园并不在皇城内,当初是永庆帝亲自为谢琛选址建造的,园内的一草一木皆是从御花园移植过来的,可谓是浸透了一个父亲所有的爱意。
马车在园子门口缓缓停了下来,邢谦走上前,忧心忡忡道,“苏姑娘自行进去吧,方才殿下把所有人通通都给赶出来了。”
她点点头,下了马车,径直往园子里走了进去。春末夏初,园子里的绿植也长满了新叶,远远望去生机盎然。而烟雨长廊下,悬挂着一排排的小巧精致,模样各异的鸟笼,里面喂养着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鸟儿,它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已经失去了主人,只是叽叽喳喳地乱叫着,喧闹中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凄凉。园子四处能听见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几个丫头婆子紧紧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有人在四处清扫灰尘,缠捆上素白色的绸绫和绢花。
鹦鹉园突然就死寂了下来,黑云压城,几声闷雷过后,风驰电掣,溅了一身的斜雨,一颗心莫名地变得沉重了起来。
见到谢珩时候,他正瘫坐在谢琛的棺椁旁,脸上隐约可见斑驳的泪痕,眼眶红肿,神情呆滞,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酒壶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小小的棺椁停在园子的中央,正对着荷花池。路上来的时候,总以为是老天开的玩笑,但看此种情形,她也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真切切的。从前生龙活虎的十四皇子,就那样冷冰冰地躺在那里。
她也跟着默默坐下身去,满眼心疼地看着谢珩。她更加清楚,眼下任何劝慰的话,都太过苍白无力,本想伸手夺下谢珩心中的酒杯,可想了想,也迟迟没有动手。
如若借酒浇愁,能洗去他一半的伤痛,多喝几杯